金风玉露一相逢 (一)
虽然有点老套,但还是以叶芝的诗开头吧。
只有我,更爱你衰老的脸上
痛苦的皱纹。
生命的马车永不停歇,可就像地球是圆的,它也终究会回到曾经的起点。虽然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从走到你的面前,再走回你的心里,经历了整整三年的时光。而我自己的心路,何曾不也是百转千回?
那一日,你在人流之中招手;那一日,看见久别的容颜;那一日,留下窗外那一抹春光;那一日,我强自淡然,匆匆转头告别。若是记得那一日,只因你跨越了千里的距离,只为看我一眼。若是记得那一日,只因你为我注视窗外的繁花,而特意泊车。若是记得那一日,只因你说要保养自己的容颜,让我心惊,岁月的流逝……
不相见,自难忘。
我记得,我说不相见,是因为不能接受彼此的改变。你淡淡一笑,说:“不就是多了几根白发?”那轻松的神情,莫名地打动我的内心。自信到不介意岁月如飞,好像手上攥着大把的金色年华。
那时候父母正在身边,母亲年纪已大,我不忍心让他们自己煮饭菜,所以每天都是急匆匆,忙忙碌碌。啊,我的妈妈,几年后的今天,她已经不在了。
可让人震惊的巧合是,去年暑假回去照顾父母,也正是母亲的一句提醒,把小木箱的东西整理一下,该烧的烧了,该扔的扔了,让我再次走近你。钥匙早已不记得扔在哪个角落,我费尽心机撬开了木箱,竟然满满一箱子都是你的来信。
读到你的信。那痛彻心肺的伤痛,忽然就跨越几十年的光阴传递到了现在。仿佛一道伤口忽然撕裂的疼痛,不过此时我因为这种痛楚而格外快乐。痛楚提醒我依然爱你。
在不久之后,你说到我给你的那些信,你说藏在父亲的书橱里,你还说,父亲每一封都看过。想着那个可爱的老人,在无聊的时光,忽然发现那些信之后,随意展读。有点困窘,年轻的我说了一些什么不堪的话语?你却说:父亲说你是一个好女孩。真的?有点欣慰,有点得意,大约写得不是那么难以入目。
再见你的时候,你带来了给父母亲的礼物,你说去拜访他们,可临了又退缩了。不知你害怕什么呢?想随你去看看你的父母,你也推辞了,知道我多么介意,未曾踏入那个小院,见过那座老屋?
你说父亲的院子,种了什么,长了什么,于是逮着你追问,种了多少呢?结果吗?开花吗?绿油油的吗?其实好喜欢,院子里种种菜,种种花,养养鸡鸭的日子。
许多年前,随你回乡,你却把我安顿在外。后来母亲问过我,说我去过你家吗?我说没有。她生气地说,可是我们知道你去过。我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