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事

　　老李退休后，总想做点事。可是，联系了一些过去的朋友，他们虽说都愿意帮忙，有答应让做建筑、绿化工程的，有答应合伙创建物业团队的，有答应合伙开办魔芋加工企业的，等等。但是，其前提条件都是要垫付投资，这下可难倒了老李了。一个普通公务员退休，紧靠每月工资收入，又没有其他外快，就没有什么积蓄，所以，这些事都被老李谢绝了。最后，老李选定在媳妇承包的山地上先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绿化荒山。

　　媳妇承包的山，原先是镇上的园艺场，据说红火时，山上有四、五十人干活，场地面积有数百亩。山上种的有桃树、梨树、猕猴桃，最多的还是橘子树，好年成的话，光橘子就可丰收五、六万一斤，收入数万元，这在二十多年前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改革开放后，农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繁华的城市生活把世世代代以土地为主要生计的农民吸引到了城市，因而农村荒山荒地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这也给老李家承包山地带来了生机，这不，牙一咬花去十来万，把大半辈子的积蓄用来上缴承包费了，一包就是三十年，费用是一次性缴清，亲朋好友对老李家的这种做法有称赞的，也有不理解的，也有担心的，总之，众说纷纭。不管怎样，老李家也是有一片山的家了，所以老李很开心。

　　开心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烦恼。数百亩的山，大部分是荒山，山上的桔园，开始还精心务劳，修剪、施肥、打药除害，前两年收成还勉强保本，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时间和精力上山打理，树逐渐的枯萎、死去，杂草慢慢丛生占据山场。这下老李痛心了，着急了。痛心的是，不仅每年上缴的数千元的承包费“打漂”了，而且水呀、电呀、路呀出现问题还得维修投入;着急的是荒山荒地长时间不打理，会越来越荒，最后会变成荒山野岭。没办法，想到把山出租出去，让有能力的人来操持。先后有养鸡的、养牛的、养鹅的登山试过身手，结果都是半途而废，无功而返。

　　没办法，千斤重担还得由老李家人来挑，说是家人，其实就老李一人，媳妇要照看外甥女，没有其他人帮忙。没退休之前，老李是逢节假日，只要是晴天，老李都会自驾车上山，捋起衣袖，操起柴(镰)刀，抡起锄头挖掘大干上两三天，要么割草砍柴，要么砌坎挖地，要么施肥打药，总之，只要一上山，总有干不完的活，出不完的汗。有劳动就有收获，几年下来，虽说没有见到金钱收入，但是吃了不少无公害的蔬菜瓜果，喝的全是无污染的山泉水。体重虽然轻了，皮肤虽然黑了，但是身体明显的结实了，现在老李虽然正六十岁，个头不足一米七，但走起山路还是矫健自如，挑起百十斤的东西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山间小路上还是如履平地。健康才是真财富，所以，老李最后的决定还是自己干，把绿化荒山作为一个正事开始做起来了。

　　第二章 干事

　　决定要做一件事，就要把它做好，这是老李的一个人生信条。几十年如一日，工作四十三年，虽然没有大的功劳，但是也没有什么差错。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是老李工作期间的真实写照。话又说回来，工作是上班挣钱，每天按时上下班，完成岗位职责和领导交办的任务即可。可是，如今退休所要做的这件事，是既出力又花钱，很多人并不看好，可能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不管怎样，老李还是执拗开始干起来了，并且为坚守其人生信条默默的独立前行，值得点赞。

　　除草

　　由于长时间荒芜，山上的荒草杂树是越长越茂盛，每到春天，多年生的荒草杂树是枝繁叶茂，一年生的野花杂草是争芳斗艳，这种浑天一色的自然景色不亚于多A风景名胜景点。老李在这野花杂草丛中挥动着“草刀”(又能割草又能砍杂树枝蔓的一种刀，这是老李给起的名)干着，感觉很惬意。尤其是连续挥舞几刀下来，手里攥着满满一把草时，从杂草的断头处散发出的那种草香味觉，老李总会不知不觉的把她放到鼻孔跟前闻上一闻，把这种天然香料尽快沁入自己心脾，这些香味沁人心脾后是否有助于身心健康，老李没有多想。依据经验，应该是利大于弊，要不然老李还每日精神抖擞的干着呢。

　　野花杂树草也有强弱肥瘦美丑之分。这种认知认觉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觉察，老李就是其中之一。

　　像一种名为“胖婆娘腿”的落叶灌木树，春暖花开一过，到了四、五月份它的生长速度十分惊人，从一寸到一尺用不了两三天就实现了，真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种灌木树生长环境却很一般，再贫瘠的土地，连石头缝都能生长。到了秋天，它所结的果型如黄豆大小，色如红玫之艳，看上去很诱人，总想采摘品尝一下。可这种诱人之果可是有毒之果啊。

　　老李记得在上高中时，有一次是学工学农课，老师带领一个年级的同学来到四方山学农基地干活，很多同学干累了，口也干渴，山顶上虽说有一大池塘水，但是死水不能喝。不少同学就急不可耐采摘这红红的果果来品尝解渴，当时感觉还美滋滋的，可是不到一个小时，很多吃果果的同学就感觉头晕恶心，重着还口吐白沫，这下可把师生们吓坏了。后来听说是从省城(也有说是从京城)空运的急救药才使数十名的同学的生命化险为夷。这场大面积中学生中毒事件，在当时是史无前例，如果在现在，那可能成为一件震惊中外的重大事件。所以，老李对此记忆犹新，每当看到这种诱人“胖婆娘腿”时总想把它“砍尽割绝”，可是它的生命力又那么强大，今年砍了来年又发，而且还越发越壯。听老农民说，要想对这种无用的杂树杂草斩草除根，省事和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药根除。不过，用辩证的思维来认识这种植物，这个“胖婆娘腿”的果果既然有这么大的毒性，就像毒蛇一样，毒性越大，药力就会越强。所以，老李相信总有一天科学家们会从这些果果提前一些价值不菲的药物，用来造福人类。

　　弱草弱树一般都生长在土地贫瘠、缺水无光处，在这些地方长的弱小草树，一般不用割，有些会自生自灭，自生自灭不了的一般也长不大，所以老李不用担心。山上最令人头痛的是两类浑身带刺的枝蔓，一种是头扎到哪，它就在那里生根开花，而且生生不息，如果你不管它，用不了多年它就会占据山峦，路过此地，必须披荆斩棘才能通过。所以，老李上山干活时必须带把“草刀”，以备此用。还有一种俗称叫“金刚刺疙瘩”的刺蔓，它不仅根部扎的深，而且是个疙瘩状，生长时是个攀高的主，只要傍边有乔木树，它就会沿着树干树枝攀爬，它质地坚硬，刺尖只要扎到肉上，很快会叫你喊爹叫娘的尖叫起来。对付这种刺，老李常常是小心翼翼的先割枝后挖根，幸好这种刺繁殖的不多不快，是挖一颗少一颗，迟早会挖绝的。

　　山上的野艾蒿也很多。据药书记载，这种蒿草可是一种物美价廉的中草药，它具有理气行血，逐寒调经，安胎，祛风除湿，消肿止血等功能。能治感冒，头痛，疟疾，皮肤瘙痒，痈肿，跌打损伤，外伤出血等症。据说，每年农历五月端午这天割的艾蒿药效最好，因此，在五月端午前后，家家门口都要放一把新鲜艾蒿用来防蚊驱蚊。虽然它有这么多好处，可是对老李来说是用量有限，多余的还是要除掉的。由于它是一种 多年生草本植物，只要根不除，是每年割每年长，而且是越长越旺，尤其它的根是盘根错节，用不了两年，就会把肥沃的土地网状住，老李没办法，还得借助药的威力来慢慢根除。

　　山上有多少草本植物，老李是叫不上名，也不认识。凡是不认识的、不知道它们的药用价值、实用价值的，老李都希望把他们除掉，可是，仅靠老李一人的力量，谈何容易!雇工请人干，刚包山时 雇个工还管一顿饭，男将30元，女将20元，而且还抢着干。可如今，男将100元，女将80元，而且大多呆在农村的是老弱病残，还很难找。与雇工相比，打药倒是省事，而且还省钱，但是，久而久之，农药残留对土地、对生态肯定有伤害，所以，老李不愿意长期用药来解决杂草杂树问题。他现在是地用到哪、树栽到哪就把草除到哪儿。

　　按照现代农业、生态农业之说，解决杂草问题，利用生态养殖是一个最佳的选择，这样既保护了原有生态，又可以解决家畜家禽的口粮问题。承包之初，老李媳妇已在上山小试牛刀，养了三千只散养土鸡，味道鲜美，价格不菲，还没到完全出栏期就被亲朋好友订购一空。凡是吃过这里鸡的人，都是赞不绝口，这才是真正的土鸡味道，事到如今，还有人问老李家还在养土鸡没?所以，每当老李除草除的满头大汗时，就想到了养土鸡问题，怎么养?老李现在正在琢磨这个事。

　　整地

　　老李家承包的这块林地号称有千把亩，可是三年前到县林业局办下来的《林权证》上标的却将近五百亩，水缩的也太大了，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统计加估计”所造成的吧。这确实是个问题，但老李目前是无暇顾及，当务之急是想尽快把五百亩中的近三十亩块状平地栽上树苗。这些地由于荒芜多年，不仅杂草丛生，杂树乱长，而且地块结板、边坎垮塌，虽然在一些熟地上栽了点桂花树苗，但是，没有修枝、没有施肥、没有除草，长的瘦马踉跄，也没树型。所以，老李在除草的同时，还把改善土壤质量当作一件刻不容缓的工作来同步进行。

　　老李住的这条沟有大大小小的平地十多块，在这些地上，过去栽的大多是橘树，还有少量的桃树，由于这几年没有管理，桃树基本全部死完，橘树也剩的寥寥无几，老李看着这些又心疼又发愁。要想把它们整的有模有样，整出生机，真还得花点大力气。

　　老李首先选中一块离住房不远地进行整治。这块地原先是比较肥沃的，种啥长啥，橘树结的橘子大部分像五、六岁小孩的拳头大小，味道还适中，很有卖相，大年时，一棵树能在两百多斤，收购价就能卖上百儿八十块。所以，老李选它作为样板地来整治不无道理。由于没有请人，老李就从翻地开始，每天六点多起床，刷牙洗脸过后，本来有柴火灶，但为了节约时间，老李忍痛割爱就用从家里搬来的液化气灶，简单的做点早餐对付一顿后，扛起挖掘、铁锨，腰里还别把柴火刀出工了。

　　由于老天爷很长时间没有下雨，加上盘根错节的杂草，地块很硬，整起来很费劲。老李先是拢起挖掘向前挖，这样速度虽然快些，但费的力气大些，挖一下就是一疙瘩，接着再用挖掘背把疙瘩敲碎，要不然脚一踩地又瓷实了，等于白挖。就这样，一下一上，呼哧呼哧抡上四、五十下，就把老李累的满头大汗，干到太阳爬到半山腰时，不仅满头大汗，而且汗流浃背，每到这时，老李就不得不歇息片刻，咕嘟咕嘟喝上几大口自备的温温茶水，补充点能量，缓过劲了在继续干。

　　挖的时候就怕遇到盘根错节的大杂树根。有一兜像是水柳的大树根，方圆地展直径足有六十公分，根系周围伸展数米开外，主根扎地不低于八十公分，老李先刨后挖，左斩右锯，几乎把所有利器都用上，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将其连根拔起。其他小根不计其数，也都被老李统统解决。

　　挖完后，老李紧接着又用铁锨一锨一锨的倒着铲，把已挖好的地从头到尾再翻一遍，这样地就泡和了，这样栽种植物，只要水肥和阳光跟上，保证种啥长啥，而且枝繁叶茂，茁壮成长。连续干了三天，老李终于把这七、八分地整治出来了。地整出来了，看着地边垮塌的石坎，老李又犯愁起来，这山上大多是分化石，而且都小块块、小疙瘩，很不好砌，有些大块头老李一人又无法搬动。没办法，老李直得到处刨合适的石块，把大石块敲打变成小石块，择优取用，有时还“拆东墙补西墙”来填补急需石窟，就这样，经过一天多时间，总算把这块地从里到外整的四面见方像个样了。

　　地整出来后，老李又开始往地里施肥。其实山上没有什么好肥料，幸好前年有个养鹅的在山上养了几百只，积攒了一堆鹅粪。

　　说起这个养鹅的，真还令人佩服。是个女的，三十多岁，中等个头，皮肤白皙，因为头发稀疏，所以帽不离头，自称是竹山人氏。她在网上看到一则广告称：买鹅苗饲养大后，卖家包回收，而且还提供脱温大棚、派人到现场技术指导，等等。说的天花乱坠，她终于动心，一次顶购了一千只先试试看，花掉一万多元。鹅苗订好后，她就四处找场地饲养，经多方打听最后找上了老李的山，开口要租地用十年，老李巴不得有人租地，但一想，她做的这个项目咋一听是个好事，鹅养好了有人包回收，至少亏不了。但是，细一想，卖苗的人在千里之外，能否过来回收还是个问号。所以，老李就建议她先租一年，租金缓交，试试看，这样可以减少她的资金压力。鹅苗运回后，卖苗人没有兑现承诺(最近听说，这也是个骗局，全国很多人上当受骗)，她就硬着头皮，起早贪黑，还把她的一个亲戚叫上山当她的帮手，经过三个月的艰辛饲养，一千只最后养的只剩不足两百只急忙出售了，出售完后，她就匆忙离山，不知去向，只给老李留下了一堆鹅粪。老李不仅没有收到租金，而且山上砍好归拢的干柴也被她用来脱温、做饭消耗殆尽，估计她也亏了不少，所以，老李只是摇摇头，自认倒霉。老李现在是望粪兴叹，唯有一鼓作气把这些鹅粪挑到地里，铺洒了薄薄一层，等到来年作物收成作为回报。

　　一块地整出来了不算啥，还有很多地等待着老李来整。为了提高效率，老李最近在网上搜索到很多打地的机械，学名叫“旋耕机”。看了他们的广告宣传，老李觉得一款名为“小白龙”的机子还适合他操作使用，机身不足一百斤，依照老李现在的身板还可以驾驭两三年，价格三千元左右，老李还承受得起，老李拟定买它后想尽快把近三十亩块状平地整理出来，栽上三、五种比较精贵的树苗，以其成林。

　　修路

　　目前，摆在老李目前最大的难题是上山的路。起初承包时，上山只是一条仅能通过一辆农用 三轮车的土路。老李家承包后，先后投入数万元，把路拓宽到东风140就可以畅通无阻的宽度，并且还铺上了青石头子，以加强路面的硬度，下小雨都能正常通行。可是好景不长，三年前，政府在老李家承包的林地上割出一块修建公墓，说是为南水北调配套服务，为此，对上山的路又折腾一番，并表态要对此路进行水泥硬化。按理说，政府修路损毁了老李家原先修的路应该给老李家一定补偿，可是老李毕竟是公务员，是明白事理的，所以老李家就大力支持，对补偿问题只字未提，而且还协助政府做其他不明事理百姓的工作。修路是好事，老李只盼政府早日把水泥路修上山。可是，时间一晃就是五年，时至今日，路还没有开始修，不仅老李家不满意，就连已经上山安墓的亲属也极为不满，多次向有关部门和当地政府反映，得到的答复是“正在积极解决”，可是就是解决不了。

　　由于路面没有得到水泥硬化，眼看原本还能正常通行的石子路，被大雨的几经冲刷，现在已面目全非，凹凸不平，老李等不急了。他就每次利用上山时，在路边捡些搬得动的石头装上车带上山垫到比较大的洼坑里，现在能勉强通行底盘高的大小车辆。可是，去年一场大雨，却把通往老李家的路冲毁很惨，其中，有两段路的边崁也冲的垮塌了。这样一来，车子无法正常通行，开不到家门，没办法，老李今年又自掏腰包，花去近万元，雇请人员把垮塌的崁子砌起，虽说现在可以勉强正常通行了，但是，听砌工们讲，石崁砌起后现在还不能重压，要经过一两个夏天雨后将浮土沉淀，这样才可以避免再垮瘪子。为此，老李每次开车走到这都是小心翼翼的靠着山边行进，行进时还怕山上落下石子砸到车。

　　上山的路要不修好，做什么都难，现在老李真正体会到“要想富，先修路”的科学内涵。现在上山都是瞅大晴天上，如果下雨，什么小车都难上去，为此，老李把两驱的小车换成了四驱的柴油版的越野车，下小雨勉强能上，如果下连阴雨，路就会泥泞难行。所以，最近修路快成老李的心病了，为此，他还打申请递交到镇政府，政府现在还没回音。下一步，老李还是盼望政府早日兑现把水泥路修上山，最好是修到老李的家门口，因为老李不是农村户口，享受不到把路修到家门口的“村村通”待遇，唯一的指望就是修上山的公墓路了。

　　不仅上山的路要修，家门口的路，田间地边的路也要修，所以，老李干活时从地里刨出的小石子都把它积攒到一起，然后用篮子提垫到坑坑洼洼的路上。现在田间地边的路正在被老李逐渐垫平，为下一步机械入地铺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