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新编
莽莽秋夜,忧伤的月光半空吟唱,几许冰凉透过纱窗,空瘦了多少娇鸾的容颜。霜风瑟瑟,呼啸迷茫,吹乱了几许从深的蝉鸣,不知是谁家的风铃轻啼,点亮了这霜夜的落寞。殇,在蔓延……
而阁楼内的一个清秀婉约,容颜略显憔悴的丽人正小心翼翼的靠在锦缎华盖的圆桌边缘,深怕她红肿摩梭的泪眼污染了桌上火红的凤冠霞帔,窗外悲伤的冷光悄悄侵染她的心房,盗走她所有的悲凉,这华丽的珠凤鸾冠讽刺了她多少执着,艳丽的容妆又嘲笑了她多少期盼啊,旧情拂风去,只是梦曾经,或许山伯,始终不是她的良人吧……
雾消散,氲弥漫,缕缕冷香落从暗,且风吟,云歌寒渐淡。寒风破,梦溅滥,丝丝魂断醒逝乱,而雨碎,冻封离情散。斯寂寞,只缘思君朝与暮;
弄弦乱,声声断,半饷痴缠一朝断,则回忆,斑驳月近残。落红湮,影回淡,满世繁华空悲叹。这尘世,薄剪欢情散。葬花吟,倾尽飘零梦幽怜。
寒风轻轻掠过口吐幽怨的英台,歌声弥漫中她双眼朦胧,半梦半醒中她仿佛看见山伯像一只蝴蝶向自己飞来,在摇曳的烛光中,翩翩舞动,动人摄魄,忽然蝴蝶一滴眼泪落在英台憔悴阑干的脸上,很轻,很轻,温暖而又明媚,屋内风儿正轻轻吹过,却仿佛又不曾来过,有的只是身上莫名多了的锦衣貂裘,和于梦于幻中时光回溯过去的英台……
烟花三月春情短,露霭朦胧寒芒散。那一年英台告别爹爹带着银心乔装来到杭州求学,那是她们第一次相遇,山伯带着四九身袭青衫,羽扇纶巾,阳光四散中他的样子显得是那么的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刹那间,风儿轻轻拂过英台的发梢,鸟儿仿佛也在她耳边浅吟低唱,她眼里整个世界突然变得亮堂绚丽起来,最是难耐那一袭青衫的温柔,她们秋波暗对,他的笑容让她陶醉,于是英台借故上前与山伯攀谈,仿佛三生缘定一般,不一会她们就一见如故,相读甚欢,最后甚至草桥亭畔搓土义结金兰,并一同游览那秀美的西子湖畔,那时的西湖到处泼洒着明碎的阳光,在淡雾露珠的荡漾下显得是那么五彩斑斓,明媚动人,烟雾弥漫中,她们一路吟诗作对,叙染柔情,仿佛一同踏碎了那一场盛世烟花……
不一日,她们一同到书院拜师求学,从此生活在了一起。白天她们形影不离,出双入对,有时就着潺潺的流水一同捧读炫美的华章诗声相酬,口里重复着那般俩小无猜的默契,有时伴着微风的惬意一起奏响七弦的瑶琴琴意相合,指尖回荡着一种类似爱情的神韵。晚上她们则同床共枕,和衣而眠,只是有时半夜英台会紧张的抓紧棉被猛地从竹床坐起,看着一旁打着微鼾熟睡的山伯,又是庆幸又是失落,庆幸的是他始终不曾识破自己女儿之身,自己尚为完壁,失落的是,山伯这冤家可真是个呆子啊……
向来年华惜唱晚。怎奈风霜彼岸花。,欢快的日子总是一纵即逝,一晃眼已是三年寒暑,书院学期将尽,加上爹爹18封家书让英台本来心烦意乱的心情更加起伏不定,回忆才刚刚开始甜蜜却已经蹒跚到了尽头,一时间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到最后却只有泪横流,原来幸福的尽头,爱,从不逗留。纵有千般不舍,还是得离开了。
午夜梦回,英台猜测过他们无数分别的原因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奈何情意难舍,她也只能打点行装和山伯泪眼凄别,本想安静的离开,只带着这份甜蜜的回忆从此阁楼女红如同风中残蝶任凭家族婚配,等着一朝嫁若冯人妇,从此山伯是路人。可是山伯却依依不舍执意相送,英台被他眼神中不舍的眷恋所打动,离别那天,英台鼓起人生所有勇气想为自己的幸福疯狂一次,于是她早起素脸盈妆,穿上了久违的女装,对着铜镜在脸上精雕细琢,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看到镜前倒映着她光彩照人,明眸含俏,才停止了动作,希望这镜中倾城的容貌今生只为山伯一人绽放。
等到书院门口她们再次相遇时,山伯果然被英台明眸含齿艳压群芳的模样震慑住了,看到山伯傻愣愣的盯着自己半天都合不拢嘴,英台捂着嘴笑了,离别的凄苦也仿佛冲淡了一些,英台轻打了几下山伯宽广的胸膛和山伯道明了缘由。她们一边走在小石路上畅叙着三年的风风雨雨,一边不时四目相对印诉着彼此的情意,向后的脚印不断被烟雨覆盖,沉淀着她们相识相知的喜悦,却又无声拉近她们离别的时刻……
十八长提岸杨柳依依,夹杂着几丝细雨,给这朦胧的爱情又平添了几分凄凉,这烟雨无声,错落了多少流殇,浮华焚尽,涤荡又何止迷芒,这满目韶华沉淀着明媚的曾经,释放的却是她们那转眼的决别。相谈之际她们竟然走到十几里外小石桥上,整整18里,山伯的草鞋都磨得有些破损了,影影约约都能看到他赤条的裤袜,可他却仍然不愿停住相思的脚步,依旧相送前行,山伯款款情深挥洒的淋漓尽致,英台甚是感动和山伯约好(二八 三七 四六定),就赶山伯回去。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只是,山伯,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誓言啊……
同年秋季,英台独守空荡荡的阁楼,看着窗外深秋的殇凉,明媚而散漫。凉风吹不尽的迷离,却是自己哭乱的容颜,她等的真的好辛苦,约定的日子已经过了,却还是盼不到她要等的人。或许当时光灼伤眼角划过指尖时,暮然回首才会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吧,又或许有的只是记忆焚化中他那卑微的承诺,可是沧海桑田,消逝流年,所谓等待竟是这般苍白,既然给不了自己要的幸福,当初又何必许自己地老天荒……
也许是造化弄人,英台左等右等却迎来的是那纨绔肥丑的马文才提亲的章程,原来那日她改换女装被他偷偷瞟见,他便怂恿他那贵为太守的父亲上门提亲,英台那贪荣慕贵的爹爹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丝毫没有过问她的想法,当然她也没有了想法,被挚爱欺骗,她的爱情早已随风凋零,早就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欲望,一具空洞的躯体没有了灵魂,嫁谁不是嫁呢,只是每夜都会拿着金簪独坐桌前呆呆的倚望着窗外的残月,让纤手中的金簪一次又一次划破自己纤细的手掌,任凭血液顺着桌角一滴一滴的嘀嗒在地面上,然后心里默数距离亲迎之日的期限……
清晨阁楼外一阵阵急促敲门的声音把英台尚在伤感的幽梦打断,她挥手抹淡一下脸颊的泪痕便起身开门,却看到门外久违的银心,银心急急忙忙的诉说着一切:原来山伯和那马文才一同上门提亲,英台嫌贫爱富的爹爹却命令家丁将山伯乱棍打出,可怜山伯满心欢喜而来,回去却遍体鳞伤,没出几日就抑郁而死,葬于南山。
英台听完银心的描述才明白,原来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挚爱离去将曾经的花好月圆踩碎,而是当你恨他入骨的时候,才发现爱还在那里。不增不减,只是他却为了彼此的誓言付出了一切。英台红润的嘴唇早已被激动颤抖的银牙咬破,鲜血侵染了自己整个嘴角,伤感早已麻痹了她的整个神经,她青葱柔嫩的素手指尖也因为愤怒的用力而攥的泛白,英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那世俗的门当户对,她恨爹爹的贪荣慕贵,恨那丑恶的马文才横插一脚。这封建的包办婚姻,沧影了多少美满的姻缘,又无情撕碎了多少少女似锦如画的年华啊,只是可怜山伯,当初她们耳鬓厮磨,情投意合,而今却阴阳两隔,生死茫茫,纵是情深似海,可最后自己还是错过了他……
往事云烟散,犹生前梦中。英台正嘤嘤的哭泣,一只斑斓的蝴蝶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它的翅膀不停的晶莹闪烁仿佛在告诸着自己什么,她突然醒悟了,君已死妾岂能独活!既然生不能同衾,那么死也要同穴!于是英台生生咽下悲伤,重新盥洗梳妆,对着铜镜努力绽放她人生最美的年华,正当她涓起蛾眉,淡抹螓首之时,轻掩的房门忽然大开。那马文才肥胖丑恶的嘴脸生生杵在那里,他竟然亵渎传统,不尊古礼,还没到亲迎的时刻他居然私自溜进英台的阁楼。
英台一边灵巧的闪躲那因为色急攻心无法自制而向自己扑来的马万才上下其手的轻薄,一边强打笑脸曲意迎合他那因为春风得意,狰狞扭曲在一起的滑稽丑脸,趁那马文才眉开眼笑,大笑忘形的时候提出迎亲队伍改道南山,中途自己想下轿祭奠山伯的要求,或许是出于胜利者的态度,没想到马文才居然一口答应,只是搂着英台腰间的大手却越发紧了,仿佛在和死去的山伯示威一般。
孤独和厌恶仿佛一阵阵污浊的烟雾将英台湮没,和马文才在一起的每一秒就像度日如年一般让英台难受,好不容易熬到上轿,英台摆脱还纠缠不休的马文才披上火红的嫁衣,就着那华美的珠凤鸾冠走进了花轿,
晚秋的黄昏,阴郁层层,渲染着天边昏暗的夕阳,雾霭绵绵中残阳落幕沉重而凄凉。道路两旁阴郁的老树青苔丛生,在时光流散中斑驳着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岁月无情夺走万物犹存的美丽,只留下一地悲凉。
而轿内的英台心脏却因为紧张扑通扑通的乱跳仿佛下一刻就会迸发出来,她不住的颤抖呢喃着自己很快就将以最美的姿态成为山伯的娘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那轿旁装扎的活雁好像都听到了她的心声,这忠贞的候鸟骤然齐声悲鸣,仿佛在印证她的勇气,试图给她力量一般。
迎亲的花轿不紧不慢的前行着,突然前行的队伍停下了,再一问原来南山到了,英台由着银心搀扶小心的走下花轿,掀开头盖看到花轿外不远处一座荒外孤坟正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草木从深,锈印斑驳,仿佛因为孤单,坟头悄悄点酔着几朵小花,在盈盈绿色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短短几步路,在她脚下却仿佛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英台一步一步的靠近,步伐沉重而又坚定,深怕一点点疏忽山伯又会离自己而去,当初甜美的回忆在她脚下向后扩散,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却不曾想到再见面却是生死无话……
终于走到墓碑旁边,英台慢慢的盘膝跪下,摘下墓碑旁盛开的小花,无语凝咽,山伯倒是走的干脆利落,却留她独自心乱如麻,难道就这样任凭这花开花落,缘分散尽么,还是当初3年的形影不离。那小石桥畔的海誓山盟终只是镜花水月,只是英台自己稚嫩韶华的一厢情愿么,又或许当初承诺了太多,到头来却难免成了彼此生命最美的过客,可是山伯却成为英台生命最美的痛,山伯,谢谢你给过的爱,你若有灵,就让英台感受到你还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一点点回应也好……
在夕阳荡漾下英台那斑斓破碎的回忆盗走当初山伯和她所有的誓言,绝望了她们那一点点温存,或许有的仅仅只是她那坟前的哭喊,悲恸难耐,声泪俱下。
突然间,风云变幻,阴风大阵,英台身下的坟墓骤然爆裂,眼前出现了一个空洞,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进去,低磁而又温柔,一种来自灵魂的吸力吸引着她向前迈进,英台仿佛看见山伯在黑暗那头向自己展开翅膀,她毫不犹豫的跳下,丝毫没有考虑这故事是否会有后续……
之后墓复合拢,一时间风停雨霁,彩虹高悬,突然一对缤纷炫彩的蝴蝶从坟墓中分出,挥翅间,光芒闪烁,给这悲哀世界增添了一股亮意。
长亭乱,胭脂断,多少缠绵轮回乱。叹人事,终是浮尘缘分散。花蕊唤,蝶声暗,些许翩翩鼓翅幻。悲离合,却道比翼恩爱焕。
三月的西湖,烟雨依旧,人们不停传唱这幽怨的小词,只是作者却不得而知了,或许有的只是草桥亭畔蹁跹比翼,欢快飞舞的蝴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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