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谈
我和俊昌兄是在初中认识的,他们村与镇上相接,所以我平常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总喜欢把车放在他家里。到高中的时候还是在一个高中,只不过是一个读文科,一个读理科。高中喝毕业酒的时候,记得我们喝得很醉,彼此都把喜欢的女孩的名字说了出来。后来毕业了,上大学的时候俊昌兄读的是专科,练了一门技术。我呢,就在一所师范院校里没心没肺的过着。
我已经很久没见俊昌兄了,去年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倒镇上购买年货,又把车放在他家里。
“嗨,阿三!”他笑着出来的,岁月真是让他沉淀了不少,至少给我感觉他比以前成熟了。
“把车停这里。”
“好的,整不整两杯?”
“整。”
我环顾了这间厨房一下,和几年前差不多,就是那煤气瓶换了新的。用水泥砖砌起来的墙也是有了斑驳的痕迹,外面的鸡鸭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充满着生气。我是在想着几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间小屋子里喝的酒,一起谈论着以后会干什么,谈着理想,对女生有什么要求。现在,几年过去了,让人的变化真的会很大,发现当年的理想是多么的可笑,还有经历多了,也发现找个能谈心,喝酒的兄弟真不多。我们现在谈论的不是当年的心高气傲了吧?
“阿三,大学上的爽吧?”
“如果以后我有了老婆孩子,我不会强迫我的小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高考他想参加就参加,大学想上就上,在我看来,大学上不上都是一样的。”
“那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来,干一杯!你说,现在的小孩想的都是什么呢,说到读书,我们这个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吧,可是现在就只有两三个人读书了。不上学的那些天天在村里闲逛,他们这是干什么,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以后等他们有老婆孩子了,该有的责任能不能承担的起呢?
还有,他们的父母怎么就不管管呢,你说不上学可以,毕竟有些人就不适合读书,但是你总得找些事情做吧,学门技术,或者最差的就去打工,踏踏实实过日子,也总比现在整天游手好闲强。可能这些事轮不到我管,事实也轮不到我管,我也管不着,也就是在你面前,跟你唠叨唠叨。可是在我心中也就有某种情节让我在心里惦记着,这个东西我说不出来,我语言组织能力差,不像你,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在校报发表文章了。可能我想的就是什么集体荣誉,或者整个村的未来与名声吧。”
我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接不上话,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我拿出了香烟来抽,递给他一根。有时候很多人都不喜欢抽烟,只是有人习惯寄托于它,因为它有时能缓解尴尬。
“你要不要整上一根?”
“要!”回答的很干脆,我记得以前他是不抽烟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抽烟了?
“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抽烟的,现在……”我问。
他明显是听出了我省略号后面的疑问,回答我说:“阿三,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包括我,包括你。”对于这件简短的话语,我听得感觉是那么的有哲思。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是的,谁不在变?
我吐了口烟,看了下他。两人又干了一杯。
“我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老弟读书的成绩还是挺好的,现在不读了。才读到高二,就出去打工了,这工也不能打一辈子啊。其实他也就是跟着我们村的这些人整天在一起玩,才变坏的,近朱者赤者近墨者黑嘛。天天跟着这些人出去玩,三更半夜才回来,怎么可能不变心,心变大了,校园和家都留不住了。爸妈不在家,爷爷奶奶老了管不着,只有七叔七婶在家,但是他们也忙,也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那有时间来说他呢。
当时我和你在学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一次也就住一晚上,这些事我也是听爷爷跟我说的。唉,没办法,现在社会风气是这样的,就像是一个潮流一样,你无法阻挡,只能是坚定的不被卷走就行了。至于这个教育问题可不是我这种平民百姓所想的了,我能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等以后有孩子了,给她一个殷实的家庭,良好的教育便行。其实我也想改变点什么,但是改变不了,这是我的一块心病。”
“改不了就不改。”我说,我用自己的生活态度对他说。我始终坚持着我认为对的东西,比如说这句话“改不了就不改”。我改不了我懒惰的习惯,吊儿郎当的性格,做事情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从不考虑后果。但是这终究是不好的东西,不知在哪天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和烦恼。
“也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我可就没你活的那么洒脱了。”他笑了一下,但还是很明显的看到他的笑脸背后隐藏着苦。
“阿三,我跟你说件事。”
“恩,你说。”
“还记得我们读初中时的那个校霸陈龙吧,前几天死了,被人打死的,就在汽车站旁边汽修厂那里被打死的,手脚都被打断了,可真惨,可是这种人死不足惜……在学校里作威作福的也就算了,毕竟当时大家都小,可能对很多东西都不理解,可是现在出来了,更加变本加厉。拉着一帮不上学整天闲逛的小弟,游走在赌桌与KTV间,有时还贩卖点毒品,自己也吸,整个人都皮包骨了,风一刮就倒。前段时间,竟然开始绑架一个女的,女的大概20岁左右,听说是使村里的,长得挺好看,不好看人家也不绑架。
后来那女的父母找了很多天也没找到,如果换作平常的小孩可能早报警了,因为是成年人了,以为是自己去了哪里,所以就没报警。可是后面接到陈龙的通知才知道是被绑架了,说是要勒取10万块,可是你说一个农村家庭去哪找这么大一笔钱啊?这警是不敢报的,如果报了怕对方撕票。
唉,这都是苦命的人啊。后来女孩的家庭东借西凑总是把钱给凑齐了,钱也交了,但是人没有回来。至于这个女孩的下落至今都是个迷,有人说死了,有人说被卖到了广东做妓女,也有说被卖给了某些农村的老光棍,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其实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死,该死吧?
陈龙死后,他的家人也没有报警,这也没什么好报,本身就作恶多端,还报什么警啊,就算报了警察也不一定理,就算理了人们也不会提供线索,这可是臭名远扬啊。不知道是谁打死的,总算是为地方除了一害。我没多大奢望,就是希望这一带能和谐的发展生产,生活提上去才是硬道理。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就随其自然吧。”
“有这种想法是很好的,也确实要这样,很多事情咱们都管不着,既然管不着倒不如顺其自然,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我说。我不知道哪来的这种平淡的心态,可能我也在随岁月的河流一起流向大海,途中会碰到很多的事物,而我也在其曲折蜿蜒中学会了谦让、柔和、最后流入大海的沉寂、深邃、博大。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某种想法能够开导人,但是就这样做吧,顺其自然,不是吗?
我仰头一口喝尽。我看了一下窗外,发现阳光变得柔和,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了。心想着还有东西没买,就说:“今天就先到这吧,还有东西没买。”
“好的。行,就到这。”
开着车在路上,风异常的大,吹的我耳朵、鼻子、手都很痛。路边的树也刷刷地响,仿佛在嘲笑这自讨苦吃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