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远去的记忆,凄美依旧
思宇端详了一会儿,随手在画上的美女脖子下面画上了一串心形项链,一旁的月月又一次瞪大了眼睛,直视着思宇的双目,眨也不眨一下,思宇读出了那里有哀怨、还有期盼,他们就这样无语对视着,刹那间似乎脉搏也停止了跳动。
(一)
思宇在一家化工公司供职的那年34岁,去公司的第一天,主管上司领着他每个部门转了一圈,相关人员一一作了介绍,在实验室,上司指着一位漂亮姑娘对他说:这是实验室主任,叫月月,我们这个行业,生产和实验是相结合的,以后你们两个就要经常打交道了,希望我们都能够很好地合作。月月看了思宇一眼用微带鼻音的细语说了声你好,随即垂下了目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水汪汪的眼睛,一抹红云浮上了双腮,犹似娇嫩的花蕾。思宇看得都忘记了打招呼,心里满是震撼:真年轻、真漂亮!裹在有些宽松的工作服里的身体虽是有些瘦削,却时时透着一股西施之美,柔弱的令思宇心里竟莫名地涌出一阵想要将月月轻拥入怀的冲动。“咱们再到别的部门看看吧”,上司的一句话,让思宇慌忙收回了意乱的心思,自觉有些失态,赶忙对月月笑笑说:“你是前辈,以后请多关照”。没有等月月做任何回答,便匆匆随上司走出了实验室。
(二)
随着工作中接触的次数不断地增多,思宇对于月月的了解也不断地增多,知道月月家离公司很近,27岁,一直还没有处男朋友。思宇也经常跟月月谈起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家庭、妻子,甚至自己儿子的可爱,有时也谈理想、谈生活、谈未来,说到高兴处,俩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开心大笑,常常惹来一堆堆莫名其妙的目光,两人对此却熟视无睹,尽管我行我素、一起开心、默契地说笑,然而两人在一起工作上的交流也好、私下里的说笑也好,始终不变的是彼此对望时,脸上若隐若现着一丝羞赧。
思宇最喜欢看的是月月假装生气时俏皮地撅起小嘴儿,鼻子里冒出一声“哼”的表情,每每此时,思宇都会笑的很开心,这种开心是那样得轻松、那样得彻底,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真无邪的时代。于是,思宇越喜欢引逗月月:哎月月,咱俩有个共同之处你发现没有?
月月眼睛最大限度地张开盯着思宇,咬着下嘴唇对着思宇惊奇而又惘然地摇摇头。“咱俩儿都是单眼皮儿呀,哈哈……”看着思宇一脸得意的坏笑,月月又俏皮地撅起小嘴儿,故作生气状地“哼”了一声,“你这个老同志啊……”月月每到无助时想到的就是用“老同志”来回击思宇。
(三)
思宇有一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口头禅:头可断、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打油。说这话一般都是在月月她们的实验室里用破布擦鞋的时候,时间长了,实验室里竟不知从何时起多了鞋油和鞋刷,思宇知道,这是月月特意为他准备的,因为月月一直穿的是休闲鞋。
一次主管上司开会的时候,喋喋不休地指责着有些部门管理力度不够、工作中频频出错,部门负责人应该反省自己,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是参会人员都知道说的是实验室,主管批评的是月月,此时思宇看到身边的月月亦是满眼的泪水了,思宇的心很疼,突然发现一向和蔼的主管上司面目原来是如此的可憎。思宇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随手写了首三句半偷偷递给月月:会议桌旁一老鳖,脸似野驴脑筋缺,这个混蛋会做啥——胡说呗!不成想,月月看了后,原本打转的泪水竟换化为断线的银珠“扑簌扑簌”落了下来,思宇慌了,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会议内容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甚至最后主管上司点名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思宇站起来脱口而出:别哭了,结果全场愕然。
月月很喜欢画画,但是月月永远画的是一幅画,就是一个长发大眼儿的瘦削美女,大家都说月月画的是自己,月月也不反驳。一次思宇知道月月中午一个人在加班做个试验,午饭过后,思宇也去了实验室想给月月帮忙,一进实验室,就看到实验台上月月画的画了,思宇端详了一会儿,随手在画上的美女脖子下面画上了一串心形项链,一旁的月月又一次瞪大了眼睛,直视着思宇的双目,眨也不眨一下,思宇读出了那里有哀怨、还有期盼,他们就这样无语对视着,刹那间似乎脉搏也停止了跳动。思宇知道,在他们之间是有一层薄纸的,看起来脆弱得一只蚂蚁也可以将它撕破,然而它又坚韧得足以将近在咫尺的人远隔在天涯。
(四)
第二天是休息日,思宇微笑着问月月明天准备怎么度过,月月调皮地说那你为什么不请我吃个肥牛呢?思宇一直感觉拒绝月月是最难学的一门科目了。
月月出现在思宇面前时,思宇看得出月月是刻意地打扮过了,一直素面佳人的月月擦了口红,破天荒地还穿上了高跟鞋,白色的休闲服衬托的身姿越发的妩媚。“老同志,我漂亮吗”?月月旁若无人地问思宇,窘得思宇感觉旁边服务生看过来的目光一瞬间变成了射来的乱箭,直到吃完肥牛走出饭店,思宇的心还一直“咚咚”地做高频跳动。
思宇和月月在等出租车的时候天下起了淅沥的小雨,思宇暗自庆幸自己还好,带了雨伞,他轻轻地把月月向自己身边搂了一下,这是思宇第一次接触月月的身体,第一次和月月靠得这样近,近得在思宇看来是如此的夸张。思宇努力地驱赶着自己脑海里乱串的思绪,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月月将脸别向一旁,刻意地不去看思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秘密都写在眼睛里,他们谁也不忍去破坏眼前的温馨。
月月直到上出租车的时候也没有看思宇一眼,只是在临上车前背对着思雨像是呢喃、像是自语说:“哥,刚刚吃饭的时候,咱俩都在笑精卫很傻,要去填海,其实,我就是精卫,只不过我填的是‘心海’”。
思宇惊诧了,惊诧于月月的一声“哥”,惊诧于月月一直在填“心海”。
雨似乎比刚才大了,急了,因为雨伞已经遮挡不住雨水,分明有雨水从思宇的发梢滴落,浸湿了思宇惊诧中的脸庞。
(五)
思宇和月月再一次去吃肥牛的时候,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上次送走月月以后,思宇就再也没有回原公司,即便连一个牵强的理由也没有给公司呈上去。
月月让服务生拿来了红酒,两人对坐着,眼睛却都盯着桌子上的菜肴,月月倒着酒,自己喝一杯,让思宇喝三杯,约莫一个小时光景,菜肴没有见少,两瓶红酒已经见底儿,月月和思宇都有些微醉了,月月起身,转过桌子站在思宇面前,思宇也站了起来。“哥,可以抱抱我吗?”月月仰着头,半睁着眼睛望着思宇,月月的眼睛里写满了心思,思宇是读得懂的,那是爱恨的交集、那是疲惫的升华,思宇的双手慢慢地向上抬着,时间仿佛凝固了,可是最终,思宇只是扶住了月月臂膀,无语片刻,月月突然笑了,思宇第一次看到月月这样凄美的笑。
“老同志,告诉你一件事情,下个月我要结婚了”,说话间,月月突然换上一种少有的玩世不恭的表情,随手从挂在椅背儿上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画纸,思宇一眼便看到了那画上的美女、那画上美女脖子下心形的项链,“你知道吗,我画了很多很多这样的话画儿,脖子和衣领之间我知道画上项链很漂亮,可是我特意留下了,留下就是为了等有缘人”。月月已经哽咽了,纵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大滴大滴的泪水还是涌了出来,月月把画纸卷起了一个筒状,伸到了桌上酒精火锅的火焰上,画纸顷刻间着了起了,肥牛还在火锅里翻滚,思宇突然发现,一个戴着项链的美女画像,伴随着火锅里升起的雾气一起向上空飘去,画像下面,月月只是在举着一张燃烧着的空白画纸凄美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