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看不到天空的星星，天还下着蒙蒙的细雨，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让人害怕，男人出去打麻将已经两三天没有回家了，女人生怀六甲，很快就要临盆了，却一个人坐在床上，饿得是筋疲力尽。

　　也在这个时候——11月11日晚上11点11分，他来到了这个世上，恰好是二十四节气的冬至之日冬至之时，这时恰好又传来莫名其妙的布谷鸟之声，也因此有了一个名字叫小沽。但是这个家庭非常贫困的家庭，父亲又是赌徒，家里贫得在桌上半年不见肉影。

　　再加上爸爸妈妈并不是相爱而结婚，而是通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的出生是那么的渺小也是那么的寒酸。似乎他注定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不幸的，注定是出气筒，注定是痛苦的。

　　襁褓里的他总是受尽折磨，很多时候饿得哇哇大哭也没人管也没人理。父亲输了钱打他，喝了酒打他，也打他的母亲，母亲被打后，找不到出气的地方，等父亲不在的时候也打他摔他，他总是遍体鳞伤。

　　大约三岁的时候，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冬天妈妈收拾好家务，并且打扮好自己准备出去，小沽胆怯的问道：“妈妈，你要出去玩吗？”

　　妈妈：“出不出去玩管你什么事，你给我好好的在家呆着，不要到处乱跑，不然回来对你不客气。”并且用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使得小沽全身颤抖。那时候他的记性很好，很聪明，也很乖，好奇心很强，也能从别人的眼中看出高兴，或者不高兴，也能看出别人喜欢什么，可能什么时候会做什么事，也基本能猜对。

　　小沽：“你是不是去姑姑家，我想和你去，我去了不哭不闹，一定很听你话的，一定会乖乖的，我和你去好不好？”小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妈妈。

　　妈妈不耐烦的大吼到：“你去什么去，你去干什么，好吧，你去，你就去，我就让你去，我今天就在家里看着你去，你不去打断你的腿。”小沽被吓得脸红红的，不知所措，泪花在眼睛里打转，他不敢哭出来，只敢不断地咽口水。

　　很快小沽妈妈收拾完毕，出了门，小沽紧紧地跟在后面，没走多远，啪的一声，小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觉得自己的屁股痛痛的，痛得跺脚。小沽恳求的说：“妈妈，不要打，很痛很痛。”

　　很快，堂姐从她家那边跳着过来了，并且说：“你们看你们看又被打咯！我妈妈说‘三天不打上灰尘’，真的是这样。”不一会儿，跑来了许多邻居的小孩，来的全部都是看热闹的，小沽也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们，但他们还不理睬。纠缠了很久，妈妈实在无奈只好将小沽提回家里，把他放在柜子里，锁起来，妈妈终于满意的离开了。

　　他很想和妈妈出去游玩，可是妈妈不让他去，小沽知道这次真的去不了了只能等下次了，小沽在柜子里轻轻的摸着吹着自己的伤痕，慢慢的流着泪。以后第二次、第三次他会跟着后面跑，但是无论他努力，妈妈也不会带上他的，无论小沽怎么哭怎么闹，妈妈始终无动于衷。慢慢的小沽开始明白不要去，也不能去，说了要去就会被妈妈打，被打会很痛。

　　在四岁的时的农忙时节，他总是只能呆在家里，饿了他会翻出早上吃剩下的稀粥。如果没有，就得等到妈妈回来才会有点吃的，但是妈妈很多时间都回来的很晚，他总是不争气的哭。

　　可是更可恨的是他的邻居（大伯）不但不帮他还常常学鬼叫吓他。他感到很害怕，又哭得更厉害了，时而从大伯家传来的笑声总让他很羡慕。妈妈回来后有时候还骂他，更糟糕的是妈妈嫌他太闹就打他。

　　那时候他很想念他大伯家的粑粑，如果有人说：“给点粑粑给小沽吧，你看小沽很想吃。”他大妈总是说：“昨天给了他很多，应该吃够了的”。因为他堂弟总是吃给他看，看着他们总在笑，他的心里很难过，但又不知和谁说。

　　一天，堂弟：“你看！我家有粑粑呢，很好吃的，不信你吃点嘛。”用手指掐了一点点在指甲里递过来。小沽只顾着吞口水，并且用很饥饿的眼神看着堂弟指甲里一点所谓的粑粑。

　　堂弟：“你学狗叫我给你吃，或者趴在地下我骑你，我就给你吃……”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沽一耳光打过去，把他强按在地上，又是掐又是咬的，堂弟哭了，他就用堂弟手里的粑粑硬塞到堂弟的嘴里，恰好哭不出来，堂弟被他掐得满脸流血，小沽就跑回柜子里躲起来。

　　他知道大妈会告诉妈妈，妈妈会打他，柜子里应该很安全。不知过了多久，堂弟终于哭出来了，哭着说：“妈妈，哥哥打我。”接着又哇哇的大哭。哭声又慢慢的远去。

　　不久后，哭声伴随这小沽妈妈的骂声回来了，听到妈妈一步一步的朝着柜子走来，小沽越来越害怕。突然，一道强烈的光射入小光躲的柜子里，刺痛了他的眼睛，伴随来的是一道伤痕，狠狠的打在小沽的脸上，小沽感觉到脸上的肉好像都掉下一块来了，妈妈用一只手把他从柜子里提出来。

　　这时小沽的哭声传变了怎个寨子，很多人都来看笑话，只有一个身穿翠绿色粗布衣服的女人和着身穿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没有发出那种自然的笑声，每一鞭打下去，她们脸上总露出很不自在的表情。

　　身穿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看似要哭了，这个女人多次想冲上去拉住小沽妈妈的手，但是又有所顾忌。过了很久，这个女人来终于没忍住，几大步冲上前去，拉住了小沽妈妈的手，并且怒冲气冲说：“你这么打他你还算是人吗？他是你的亲身骨肉，是你身上的肉啊”。

　　小沽妈妈：“他不是，他是野种。”用不屑的语气说，在场的人全部都笑了。小沽妈妈正想再打一次，小云妈妈嗖的一下，迅速地将小沽抱入自己的怀中，就带着小沽和小云回去了。这个时候围观的有人说扫兴，有人说假人义，有人说虚伪，也有人说人家打人家的孩子管她什么事瞎掺和什么。

　　这就是小云妈妈和小云。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人们讨论着离开。小沽妈妈的气还在气头上，一会儿她又大声骂：“杂种，你走，走了都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回来，老娘看着你心烦，你要滚哪就滚哪，老娘管不了这么多。”骂完后，她一个人拿着手里的竹枝慢慢的进屋。小沽在小云妈妈的怀抱里，第一次感到怀抱的温暖。

　　来到小云家，小沽第一次感觉到感觉到家温暖，看着小云家的屋子就像是进了天堂，小云妈妈和小云就像是他的天使，是上帝给他的最好的最美的礼物。这是小沽一直幻想的家，这时候小云妈妈来给小沽包扎伤口，小云妈妈轻轻的细心的给小沽包扎。

　　突然，小沽抱着小云妈妈大声的哭出来。小沽哭着说：“阿姨，别把我送回去好吗？我会乖乖的，不哭不闹，我给你喂猪割、猪草、洗碗、煮饭、洗脚这些我都会。别把我送回去，好吗？”小云妈妈用手轻轻的摸着小沽的头，小沽知道小云妈妈会把他送回去的。

　　小沽突然站起来。跑去抱着小云，恳求的说道：“小云，你和妈妈说把我送回去，好不好？我不和你抢好吃的好玩的，我可以帮你割猪草，我可以帮你洗碗，我还可以煮饭，还可以帮你喂猪，这些我都会。小云，帮帮我好吗？别让你妈妈把我送回去。”

　　小云：“妈妈，你就别让小沽回去吧，留他在我们家，和我玩，我一个人没人陪我玩，好不好？小沽妈妈经常打他，很痛很痛耶。”

　　小云妈妈：“云儿乖，他妈妈只是心情好才打他的，等他心情好了自然就不会了，妈妈以后找个弟弟和你玩。他不会去，他妈妈又不开心，又会打他的。”包扎玩以后，小云妈妈给小沽做了很多好吃的，小云妈妈总是笑着不断的给小沽夹菜，小云看着妈妈这么做，她也止不住的给小沽夹菜。

　　小沽那天晚上一直担心很快就会被送回去，他想了很多办法让自己留下，可是什么都不行，最后他就悄悄的跑到床下去睡。整个晚上小沽都在担心，担心自己很快就会被送回去，他能够听到小云家房梁上老鼠横行的声音，能够听到门外的那家狗叫了，能够听到小云家门前经过的路人的脚步声。

　　他想着被送回去了会怎么样，妈妈还是打他，骂他吗？想着想着，又想不被送回去会怎么样，小云家那么好，又不挨打。被送回去与不被送回去的场景一直在他脑海里悬浮，他在担心被送回去中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小云妈妈进来发现小沽不在了，就着急的惊叫：“小沽去哪了？”一下子把小沽吓醒小沽一动就碰到了伤口，叫出了声音，被小云妈妈发现了，把小沽抱出来，小沽脸上的血流不止，小云妈妈又急忙给小沽包扎伤口。

　　包扎完后抱着小沽的小脑袋，看着小沽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小沽乖，你这次回去，你妈妈不会打你的，如果她要是打你，你就来我家好了。”小沽用恳求的眼光看着，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于是小云妈妈就悄悄的把小沽送回去。

　　从那时起妈妈每次外出就会把小沽锁在柜子里，小沽总是一个人在黑暗的柜子里度过，自从去小云家回来，小姑没有再叫过他的妈妈一声妈妈。小云也会常常来找他玩，小云妈妈会给他小云从集市买来的东西，小云总会把她妈妈买的好东西来带来偷偷的和小沽分享。

　　也有很多时候，看到小沽家大门紧闭，就知道小沽被锁到柜子里了，然后失望的回去，然后告诉她妈妈：“妈妈，小沽妈妈又把他锁到柜子里了。”

　　小云妈妈笑着说：“云儿乖，小沽妈妈是担心小沽乱跑遇到坏人，然后把小沽卖了。”

　　小云：“那你怎么不把我锁到柜子里，我也会遇到坏人吧？”

　　小云妈妈：“云儿乖，我们家小云儿这么乖，怎么会遇到坏人呢。”

　　小云细声的说：“小沽也很乖啊。”然后就一个人玩去了。

　　可是不久后小云一家着了大火，小云一家不知去向，小沽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很多个夜晚梦到小云给他夹菜小云妈妈总是来抱他。从这时候起，小沽总是喜欢看着天上的云，会悄悄的在心里说：“小云和小云妈妈好漂亮，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就想着在小云家的小云家的逍遥生活。一个人的时候会脱口而出：“小云。你好吗？我想你了。”泪水总是悄悄的滑过小沽的脸颊。

　　妈妈没有再像以前那么打小沽，但是还是会打的，家里有了好转，有了些好吃的，由于农忙时节（家里会买些肉或猪油来补充体力）。小沽总是清楚的记得妈妈把好吃的藏在什么位置，他就是不争气——嘴馋，他就会悄悄的去偷吃吃，并且在信里说：“就吃一口，妈妈应该看不出来。”

　　吃完一口还想再来一口，还是在心里说：“再吃一口，妈妈应该看不出了。”可是一口接一口的吃，碗里的肉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他知道他犯错了，他开始他害怕被打，对他来说被打是常有的事，他知道很痛，耳朵、手、嘴被打出血也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耳朵不听话，手太费（做了不该做的事），嘴太馋。总是不知所措。后来他学聪明了，他是了就会用饭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放在下面，保持和没有吃一样，让他的妈妈看不出来，可是纸包不住火，后果更严重。

　　在他五岁的一天，小沽妈妈气冲冲的从外面回来，小沽轻轻的问妈妈：“妈妈，怎么了？”妈妈看了一眼小沽，一巴掌就打在了小沽的脸上。说：“管你什么事，小贱人，你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小沽妈妈马上将小沽提起来轻轻的一扔，小沽就飞到了门外。

　　小沽没有哭，很安静的坐在地上，妈妈走出来问：“小贱人，烂杂种，你为什么不哭，你哭啊。你哭让你爹你妈来看热闹啊。”从这时，他开始想着离家出走，去找小云，去找小云妈妈。在门前想了很久，终于慢慢的走了，可是由于饥饿，不知道路，两天后又回到了家里。

　　至此之后他很多次离家出走，没有找到小云。他开始想自杀，但是一直没勇气，他也坚信有一天会找到小云妈妈和小云，他坚信会有好起来的一天，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通过努力后，使自己不再受饿，不在被妈妈打，不在被身边的人欺负。

　　慢慢的他已经记不住妈妈放的东西，之前学会的数数也慢慢的忘记，堂弟堂姐总是拿他说笑，他会傻傻的对着堂弟堂姐笑。变得没有以前聪明了，并且反应迟钝，但他还清楚的记得小云和小云妈妈美丽的笑脸。他开始感到失望，对妈妈失望，对家庭失望，对未来很失望。他不在有勇气活下去，

　　六岁小沽生日，外面下着鹅毛般大的雪，外面刮着刺骨的大风。小沽妈妈气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小沽不敢问为什么，由于下雪又刮风，小沽就慢慢的走去关门，小姑妈妈突然说：“你会不会冷，为什么把火弄熄了，你在家是干什么的？”马上就把小沽的衣服脱了，就把他提起扔到了雪地里。

　　小沽冷冷全身颤抖，堂姐堂弟依然在他家院子里唱着跳着笑着，很多人看到小沽也会放慢脚步，欣赏着这一奇景。小沽在雪地里找了很久，找到了奶奶去世后没有用的烂被子，他用这条烂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晚上，他决定再次离家出走，他决定不再回来，这是小沽最后一次离家也是他见他妈妈的最后一面。

　　他跪在雪地里很久，最后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颤颤抖抖地离开了这个家，他打算再次去寻找他的天使——小云妈妈和小云。他独自一个人趁着夜色慢慢的走向山顶，像一个僵尸一样的行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到了山顶，想了很久，然后说说：“小云妈妈和小云，我来了，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你们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我希望和你们在一起，我想要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他走了很久，这时他模模糊糊中看到了小云妈妈牵着小云的小手来抱他。

　　——黄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