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有你,不枉虚度
到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距离与你重逢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缄默地拖着行李,淹没在拥挤的人流。时候已是盛夏,海南的太阳火辣得像是要将人烤熟,宽阔的柏油马路冒着热气,路上的人一边拿纸巾擦汗,一边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扇风。于我,病态的脸上有了细密的汗珠,苍白的手却没有任何动作。是的,我不热。心如死水一般的。
尽管骄阳似火。
2012年九月七日,你带着阳光来到了我的青春。
那时的你穿着纯白T恤和牛仔裤,以转学生的身份成为了我的同桌和舍友。你很少话,却很热心,在新的班级里可有可无的存在着。你是在开学一星期后才见到我的,因为我开学报完名领完书后就被教导主任叫回家把我酒红色的头发染黑了。当时我不知道你的存在,去教室的时候你又恰好不在。
所以当我看见角落里一张桌子变成两张桌子,以为是哪个混蛋的挑衅或者恶作剧时,怒不可遏地掀翻了你的桌子,然后瞟了一眼受到惊吓的同学,若无其事地趴在桌子上睡觉。后来,知情者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于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叫醒我,而是默默地收拾残局。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安静地学习的你我你暗暗吃惊了很久,于是我用胳膊肘碰了你一下,很拽的说,喂!是我掀的桌子。你继续埋头写题,头也不回的应我,我知道。
你知道?我又吃了一惊。有些不甘心地质问你,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想怎么整我了!你缓缓地放下笔,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浅浅一笑,我觉得你不是故意的。
你一定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傻,桌子就是我掀的。笨蛋。
其实你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笨蛋。不然你怎么就是看不出同学们对我的鄙视和畏惧,始终如一的信任和对我好呢?你不知道赵晓红那人尖酸刻薄,故意把你的餐盘撞翻还说是你因为沾了我的霉气才会事事不顺的吗?你低头道歉什么啊,又不是你的错!你解释什么说我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不知道我整天打架也会好好的继续生活,你看见别人拿着棍子打我不会闪远点,跑过来挨什么打啊!你以为你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啊!你不知道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学习二字,还婆婆妈妈地催我叫什么作业,写什么练习啊!啰嗦死了。
记得我问过你,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你很认真的跟我说,我的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敢作敢当,真性情的人。妈妈说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眼里的你很好很好,你眼里的我也没有恶意。你的脾气不好肯定是后天生活影响的,我呢,脾气也有点不好,所以我想要和你一起慢慢变好啊。
我认真的听你说完,然后别扭的回你,你真矫情。
后来你又讲了什么我记不真切了。只记得我回宿舍后照镜子看自己的眼睛很久很久,发现原本空洞的眼睛慢慢填满了你的喜怒哀乐,有神了。
会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我喝醉了,跟你说起我的家庭。我说我怨恨我那自私的父母,怨恨他们没有考虑我的感受。说我的生活光鲜亮丽,却没人理解得了我的孤独和无奈。说我有多羡慕你的幸福,父母和姑姑都对你那么好,你安静的听着我的故事,听完了你说,其实你和我一样幸福,你有一个爱你的父亲,我只有一个爱我的姑姑。我半眯着眼,问你说什么。朦胧之中,你对上我的眼睛说,我爸妈在我初三的时候去世了,然后姑姑收养了我。以然,你知道吗?恨都是爱的反面表现,有多爱就会有多恨,你那么爱你爸爸,不如换种方式吧。
人的成长肯定会有大彻大悟的几次。我的第一次觉悟的对象,是我那几百精英之上的父亲,而使我觉悟的,是你。你就像是我的守护天使,在我的人生里形影不离,带给我幸运与快乐。
可是,老天像是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在我和你惺惺相惜,要永远保持我们的友谊的时候。将你狠心的带走,永远永远的离开了我的身边。
2013年六月十六日,X市发生了一起群架事件,共有十六人参与,七人重伤,一人死亡。
我没想到,我的死对头李青居然带了刀,但让我更没想到的是,说好去补课的你怎么会在李青拿刀砍向我的时候挡在了我面前。那时已近高考,我想到你前几天很开心的和我说你想去厦门大学,想要在那里学设计,追求你的梦想。我还想到你昨天刚过的18岁生日,你脸上洋溢的幸福。你说,我们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那天,你满脸鲜血的倒在我怀里,你说,你一定要幸福。我抬头看到残阳似血,抱着你不知道哭了多久。
我不过是在你生病的时候给了你一包药和一杯水,不过是帮你出了几次恶气,不过是顺便帮你买了一些早餐,你那么矫情的都记在日记本干嘛。你总是说我给你的比你给我的还多,现在好了,我欠你的,永远还不完了。
距离离开你的夏天已经整整365天,这是我们的第一次重逢,我蹲在你纯真的照片前,认真的念着你在无数个夜晚认真书写的日记。念完后,我抚着冰冷的石碑,把你最喜欢的百合一枝一枝的摆在你的周围。然后轻轻地靠着你说:
你有没有想为一个人义无反顾到永远?
我有。
笨蛋。我好想你。
我很爱你。
(原创作者:牧夏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