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二)
秋,从颓败的树枝上跌落,化成满地的泥泞。雨后的大地湿润,空气潮弄,风显得有些寒冷。
村子东头到西边的小路没人踏足,路边小溪里的流水显得孤单落寞。姐姐将她的长发盘起,坐在堂屋的小椅子上,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小手毛毛燥燥的摆弄起来。
“奶奶,你说的那个小孩子,三叔家的那个,什么时候来啊,你看外面满地的泥坨子,还来不来啊。”她边说边比划着,小手又开始漫无天际的摆弄起来。我坐在灰褐色坐垫垫起的高高的小车座椅后座,看着雨后村子路旁的大树,痴痴的,有些入迷。
父亲决意将我送回来,他的公司面临破产,他也将为那无尽的财务负法律责任,他沉默的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我痴痴的模样,竟有些哽咽。我不懂,母亲死后,我习惯了任人摆布,在我看来,生命,那么脆弱。我很弱小,很弱小,我不知道我还能承受失去什么。当我躲在父亲高大身躯背后,探出陌生的小脑袋试探性的搜索。父亲对我说:“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是奶奶,而旁边的小姑娘,是死去大伯的遗孤。”
“遗孤是什么?”我的语调有些重了,小女孩气的鼓起嘴巴,过来气愤的看着我。她的黑色大眼珠快滴出血来。我不知道哪里惹住了她,双手赶紧握在一起,蜷缩起身体,不敢看她。她突然抱紧我,然后我的肩膀白色衬衫被打湿。
“你,你怎么了?”我显得更加无助,但我感受的到她的悲伤,那是母亲死的那一刻,苍白嘴唇皲裂,她抱着我,开始哭泣,哭着哭着,渐渐失去了力气。父亲,离去的灰暗的背影,寒冷的雨后秋风,我牵着的细腻白净的小手,还有,奶奶那头银白色下两注不停流淌的清水。
我木纳的,木讷着,三天后的夜晚才开始哭泣,我哭了很久很久,就像母亲死后三天后的那个夜里,我躲在小熊维尼床头柜子里,哭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擦上茉莉牌的防晒霜,安然的吃早餐,上学,微笑。这一切,都是父亲不知道的。只有床的另一侧,熟睡中的女孩,习惯性的伸过手臂,将我挽入怀中。
她说:“羊羊,我是姐姐,我是你的姐姐,姐姐以后都不会让别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