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下午
钟情说要走了,我说去送她,她让我下午去她们公司,说是上午还要给老板整理一些材料。
钟情辞职了,这几天都在交接,工作不忙。前几天就知道她要走,我想尽所有办法也说服不了她,心里除了些许不舍,更多的是难过。
连续几天里,每次想起钟情,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鼻梁骨一阵一阵的酸楚。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恋,心里恋着,但却只能任由眼睛红润。
和钟情在一起学习的时候,第一次对她说我想哭,也许我那么认真的忍住了眼泪,依然被她当成了玩笑吧。钟情说很感动,第一次有人为她哭泣。可她不知道,这是一场放不下的牵念。
钟情来厦门的时间不长,厦门对她还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们曾经说好要一起去看看厦门的海,一直到她要离开了,我们说好的踏浪,已然成了永远的期盼。
中午给客户写完案子,我就直奔她的办公室,钟情脸上的微笑,永远都那么灿烂。
我知道她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唯一的一个朋友是和她合租公寓的服装设计师,偏偏她已经先离开了厦门。厦门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钟情是带着遗憾走的。
她说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这话我相信,她的爱好是画画,那么短的时间,厦门不会对她产生诱惑,何况她在北方长大,她是北方女孩。
厦门,她只是一次路过。于我,却留下了深刻的眷恋。
钟情和她的老板说,车票已经定好了,非走不可,如果还有机会来厦门,一定会再回公司来。她和她的老板聊着,满脸堆笑地聊着,我看着她,她就是一个骗子,她说“如果还有机会来厦门”,她在骗她的老板,和我。
我一直说钟情是一颗催泪弹,总是在我最快乐的时候释放。也许她不懂,是因为我每每想起她的名字就千般眷恋。也可能她是明白的,只是她执意要走。
钟情走到窗户旁,看了窗外的行道树,她说刚来的时候树上都是芒果,现在芒果树顶端的果子都没了。办公室里并没有阳光,我还是抓起了墨镜戴上。
“月半离人送,车水马龙。一朝南下一朝愁。今宵楼外拼旧梦,眼泪横流。却教思念浓,再难相逢,千里追忆夜不同。春花秋叶几时休,别后城空。”我不自量力地拼了一首《浪淘沙》,七月,注定是离别的季节。只是,自此,她走,我念。
钟情的办公桌角落里放了一张素描画,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不过注意力都在这个北方女孩的身上,看见了也没多加注意。钟情从她的手机里翻出那幅画的照片,我说看到了,她很惊讶,我指着她办公桌的角落。
画的内容是农户,有山有河流还有树木和石头,我不是很懂画,我问钟情画里是不是有河流,她故意说不是。钟情就是这样,骗人都那么善良,明明还有倒影,偏要逗我。
画没有名称,落款是钟情,七月十五日,福菲。名字,时间,福菲是福菲酒业公司,她就职的地方。
钟情收起手机,我问她画的是哪里,钟情望着天花板在办公室里转悠着,“是一个当人们迷茫的时候就想去的地方”。也许这个地方不是她下一站想去的地方,但是,在她的心里,一定有另一个地方,深深地牵引着她。
准备走的时候,钟情嬉笑着说,还是有些舍不得,她看了一遍办公室四周,“还是拍个照留念”。钟情让我用她的手机拍照,我拿了两个手机,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她了。未来,她在北方,或为人母,我在厦门,依旧怀念。
走到门口,钟情回头,“离开原来那家公司的时候,部门同事都来送我,送到楼下大厅,我们一起合影,最后领导专门派了车送我到车站……”钟情说,那天威海下着大雨,一直到了青岛,威海的雨还在下着。
其实钟情不知道,这天早上,厦门也下了雨,只是,没有满城风雨。
下了楼,钟情让我回去,我们挥手说再见,虽然看见挥手,却听不见声音。我沙哑着嗓子喊不出话,只能站在大厦出口,看着她的背影走远。
钟情上了天桥,我知道她一定会回头看我,所以我不走。钟情最后的回头,哪怕只是无意识的,我也不能再错过。我跟着往前走去,路上似乎没有了行人,是墨镜遮挡了一切,也是墨镜遮住了我哭红的眼。
钟情在对面都公交车站,我在这边的站台旁,她挥手示意我走,我什么也看不见,傻傻地站着。
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女骗子,玩不接,她一定是叫我回去的。我挂了电话,钟情给我发过来短信,“开会别迟到了,谢谢你来送我”。
钟情是一颗催泪弹,她发的信息却像是辣椒水,不偏不倚的泼在了我的眼睛里,我眨巴眼睛,是,泪如雨下。
看着她上车,她在车窗对我挥手,一辆卡车开过来挡住了视线,然后是一辆公交车……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我挂念的那个人,我终于再也见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