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赌的咒
小时候,我们的村子不大,二十几户人家。
村上的杨二伯是个秉性刚直,胸怀坦荡的人,大家都称他为“二别子”,大家对他都非常信任,推选他为生产队里的经济保管。谁家有个什么困难,临时接济不上的,就去找他借点儿钱。到了季末的时候,会计算完账,谁家有余粮款,可以冲账,没有余粮款的,把钱还给生产队。
虽然杨二伯不识字,管了两年帐,没出过啥错儿。
一九六四年春,四清工作队进村,让二伯把他的账目清理一下。
杨二伯一大早起来地挨家挨户的收帐对账,最后来到张五伯家门前。
张五伯叫张万亭,平时没人叫他的名号,都喜欢叫他疙瘩锤儿(绰号),由于贫穷,四十多岁才和一个外地逃荒过来的女人成了亲,女人已过生育年龄。
偶然的机会经人介绍抱养了一个小姑娘,在堂叔伯的女孩儿当中排行老六,叫六妮儿。我们差不多大小,又是同班同学。
六妮儿聪明可爱,老两口视为掌上明珠,历尽艰辛的把六妮儿养大。
六妮儿十四岁就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说沉鱼落雁,一点也不过分,如天仙一般,是两口贴心小棉袄和骄傲的资本,
杨二伯走近大门前,大声喊着:“谁在家?”
五娘慌忙从屋里出来:“哦!是二哥呀!一大早儿的有事吗?”
杨二伯说:“四清工作队夜黑开会,让把以前的帐都清一清,你准备准备,把你借那十块钱还了吧,实在没钱,就去保管室,给四清工作队写个条子。”
五娘听了先是一愣,随接着说:“二哥你记错了吧?我可没有借过你的钱。”
杨二伯说:“你好好想,两个月前,你说要给六妮儿撕衣裳和卖猪娃儿,借了十块钱。”
五娘立刻把那古铜色丑陋的脸拧成一个疙瘩,带着哭腔说:“二哥,我根本没借过你的钱,你也别诬赖好人,这十块钱不是要了俺的命吗!”
转脸一怒,本来就一米二三的小个儿,两个小脚一蹦三尺高,拍屁股打胯的读咒说:“你要是诬赖俺,死你的当头儿,俺要是借你十块钱不还,俺就那一个闺女,叫她蹦蹦死了。”
二伯没收到张,又碰见个苍天爷,惹了一屁股骚,人家把自己唯一的闺女都赌上了,还能说啥,很沮丧的,把脚一跺,扭头就走,自己东拼西凑的把钱还上。
工作队进村不到一个月的那天晚上,半夜时分,六妮儿感觉剧烈的头疼,在床上,手舞足蹈,又跳又蹦,又翻筋斗,咕咚翻这头,咕咚翻那头,折腾了好一阵子,倒在床上不动了,五娘赶紧摸摸六妮儿的眉头,烧的象个火碳儿,脸象红布一样,五伯守在六妮儿身边,五娘赶紧给六妮儿烧水喝,水还没烧好,人就陷入了昏迷。
五娘跑到院里,声嘶力竭地喊道:“救人呐!快救人呐!”
叫声冲破了黑夜的寂静,一会的功夫,四清工作队的同志,左邻右舍都来了,有的人去牛屋找来了大草罗头(挑草的大箩筐),有的人去找绳子,大家七手八脚,把绳子镳在罗头上,罗头里铺上被子,把六姑娘抬在罗头里,抬着往离家十二里的公社医院送。
一个人提着个马灯前边照路,慌忙之中忘了添油,刚走不远马灯就灭了,一行人沿着漆黑的田间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几个人换班抬,还不停地喊着六妮儿,一路小跑,跑到医院,人们个个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六妮儿的堂哥,拽着医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快——快——救救我妹妹!”医生跑到跟前,六妮儿早已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