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味道
一
终于,我要走了。
我要离开了,离开这片我生活了十九年的故土,去一个陌生的国度。那里我从不曾去,但那里似乎掩藏着我无穷的希望。
像是梦,不真实。昨天我还在熬夜奋战,可是我就要走了。
但它是真的,此时,我正收拾行李,打包衣物和书本。
但为什么好像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呢?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认为我和他们不是一类的人。到底我是哪一类人,我也曾也多次思考这个问题。甚至问过很多人,一些我认为很信任的人,他们指出我的种种缺点,我也曾尝试过努力地改正。但又不时的质疑,真的要活成别人所期望的那个我吗?
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东西,打包整理好后,坐在床边,想静静地坐会儿。隐约听见父亲的说话声,录取通知书到达不久他就到了家。给家里增添几分生气,时常可以听见他那爽朗的笑声。是的,这次我没有让他失望,我终于做了件让他满意的事情。即使他并不知道我考取的学校究竟是怎样的一所大学,可是他就是高兴。对于父亲这样识字并不多的人来说确实也算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也该是我给他的一份慰藉吧。每当想起在外奔波的父亲,总有种不容懈怠的使命感,我是万万不能让他失望的。可是,他却并不懂他的儿子,他对我寄予了所有的希望,在他面前我却没有话语权。我并不埋怨,我明白,这是身为儿子对父亲该有的尊重。
下楼,看见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奶奶,想过去帮忙,实际上厨房里的事情我并不会做,只不过是想好好珍惜和她相处的时光。如果说她是我人生路上的启明灯一点都不为过,从我开始记事起,她就耐心的教导我。我从心里敬佩她,把她当作良师。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暗自庆喜,庆幸她身体一直都这么硬朗。我走过去,告诉她今天我要出门,打算去寺庙,之前去许了愿,现在该去还愿了。她没多说,只是叫我吃过饭了去,晚上早些回家。其实我多想她再对我多说些什么,我快要离家了,好久都不能再听到她的教导。突然,竟深深地眷恋着这片土地!毕竟,这里是我的根,深深扎根的地方。可是我不能在这里继续吸取养分,我要去外面的世界!对!男儿怎能一幅寡柔心肠?
夏不像春,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他更像一个贪得无厌的恶鬼,吸噬人的精力,让人变得越来越疲惫。他又像一个充满欲望的国度,在这个世界里,人们的各种欲望就像展现在外的肌肤一样暴露无疑,而且还恬不知耻的宣布这就是他们的style。在这样的季节里,总免不了会有一颗浮躁难以抑制住的心。即使是只求追梦的我也无可例外。有时在想,大概我会更偏爱冬天,世界都被遮盖的严严实实,欲望的热度似乎低了很多。人在厚重的外套里也要冷静,清晰得多。
烈日还悬在空中,犹如永远坚守岗位的哨兵。似乎一旦与他正面交锋,你便将会被灼得焦头烂额。草木都已臣服于他,耷拉着脑袋。过往的行人都戴帽打伞。我冷笑,难道几米阳光会把我射杀掉不可?下车,大步向前走去。
我没有直接去寺庙里,而是先去了另一个地方。
楼下还是整齐的垒放着煤球,楼道依旧昏暗,房东奶奶还在老地方炒菜,从飘出的香味可以判断出,那是一盘回锅肉。
三楼静悄悄的,就像一座荒废的城池。往日的热闹场景立马从脑海中窜出来,我和小雪相互抹蛋糕的欢呼声萦绕耳旁,奶油的味道浓浓的,甜甜的。忍不住摸摸嘴角,原来那已是过去的香醇。
四楼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装修后的房间很亮,却亮的有些过分,刺伤我的眼。它就这样冷酷的夺走我的记忆,即使回到这里,也只能慨叹物是人非,找不到以前的点滴。我本非感悟伤怀之人,从不曾想保留住哪段时光。但是,或许是想留下记忆中的某个人吧。
我站在你紧闭的门前,就像你那永不会为我敞开的心扉,这门,紧掩着。
我开始在脑海里刻画你的轮廓,看到你嘴角微扬。我也忍不住微笑——那是对过往的祭奠与眷恋。有好多话,我都想亲口告诉你,可是我嘴拙,无法表达我的内心。在你面前,甚至连简单的句子都无法组织,所以我不敢同你多说话,我只能沉默。或者,偶尔躲在角落里偷偷分享你的快乐。
记不清把你放在心里多久了,只记得以前同桌时,他们便爱把我和你绑定在一起。想想,该有五年了。那时的时光总是简单,纯粹而美好的。我享受着有你在的每分每秒,我侧头看你明亮的双眸,总也看不够的一张脸,从那时便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头。
有人说思念的味道是酸中带甜,可是,我从不曾尝到甜味,酸也不曾有,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每一次对你的想念我都只能埋藏在心间,把它掷于回忆的荒地,可是它却在那里生根发芽,开了花,我不愿掐掉绽放在回忆国度里的花,只由得它越开越盛。然而,最终它仍旧是那贫瘠孤地里的繁华,无人问津的我记忆之中的孤岛。
我拿起电话想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到底你是有多好?好得让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不敢走近你。
走下楼,天已经有些昏沉沉的了,天边的云黑压压的逼过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我决定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来到这儿也算是对你的一种告别,更重要的是,我该向过去的自己告别了。不能对一个无法企及的人死死守望。我该有我自己的生活,而我清楚的知道,那里没有你的存在。
其实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什么神的庇佑,但是这也或许是大多数中国人的通病,明明自己不相信,却总会在一段比较特殊的日子里向神寄予自己最虔诚的希望,愿借助“神力”帮自己实现。我来上香时无比的真诚,因为我许诺过,自己录取后就来上香还愿。
回到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乡村的黄昏总是比较迷人,未经污染的天空,晚霞,归鸟。那是只能用眼睛和心去感受的美。老人们摇着蒲扇坐在院子里乘凉,这就是最惬意的农家生活,简单而易满足。奶奶给我留了饭,稀饭和腌黄瓜还有自家的腊肉,我胡乱的喝了两口稀饭就上楼了。
好好的享受家的味道,我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