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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

发布时间:2021-09-13 22:04:39

  入冬了,枝头已经薄雾层层,庭院之内,冷风瑟瑟,将满地的落叶卷起。柳馥生坐在轮椅上,目光望着天空,神色痴痴。远处又一阵阵冷风袭来,着装单薄的他似乎毫无冷意,静立不动,慢慢地,深陷的眼眸里淌出了两行清泪,划过了惨白的脸颊。

  房间里,穆嫣趴在窗口,看着柳馥生的样子,十分的担忧与心痛,但也无法制止他。

  下雪了,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多少来第一次下雪,柳馥生一个人处在雪中。

  “我这一生,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他掀开干裂的嘴唇,婆娑的泪眼望着天空嘴喃喃道。

  伸出手去接过了一捧雪花,里面似乎有一个一个灿烂的笑容。

  “莫璃,是你来了吗?”柳馥生突然大喊,拼了命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但如今他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没有那个力气,最后从轮椅上摔下来。

  “少爷,少爷!”几个手下立刻冲出来,将他扶起来。

  “莫璃,莫璃,你快出来了!”柳馥生拼了命大喊,可是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们几个,根本没有其他人。

  这几天夜里,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每天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天空,时苦时笑,嘴里一直喊着莫璃这个名字。

  今天,柳馥生病更重了,柳府找来了几乎所有的大夫前来诊治,但对他的病症都无从下手,纷纷摇头叹气,皆说他相思成疾,恐命不久矣。

  三天后,柳馥生带着两名手下,回到了月山书院,来到这个曾经求学的地方,也是这一切的起源之地。

  当年,柳馥生还不到十八岁,便一个人来此求学。他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在书院之内,也是一位风流人物,上可谈国家大事,下可对诗取乐,好生逍遥快活。

  他手中财气也阔,经常在书院河边举办对诗大会,胜者可获丰厚奖励,弄得书院内对诗成风,人人见面便是以诗问候,恨不得做梦都是作诗。

  当时,正值年轻气盛,柳馥生也生性张扬,几乎整个月山书院都盛传着他的名字。一日夜里,风清月圆,他与几名同学在一楼阁上把盏言欢,正谈论陆放翁的《钗头凤》时,忽听得不远处响起悠扬的琴声,声音轻柔,如绵绵细雨般满怀深情,加之诗之意境,令众人为之沉醉。

  柳馥生如灵魂出窍一般,带着几人,寻着琴声而去。在月湖边,一个女子正在杨柳树下抚琴,修长的手指从琴弦上拨过,优雅的样子,令他们几人都坐了下来,痴痴地望着。

  许久,她注意到柳馥生等人,便不好意思地收住琴声,匆匆地离开了。

  柳馥生回过神来,她已经走远,便回头询问身后的人,道:“她是何人?”

  “莫璃,虽出身农家,却精通琴棋书画,实属难得。”

  从此之后,柳馥生一直关注着她,每天夜里都会来此听她弹琴,渐渐地,莫璃也习以为常,不再仓皇而去。

  后来,两人在书院的桃林里相遇,彼此打了一个照面,却已经被对方的才华所吸引,后来时常相约,便从此以桃花为证,此不悔。

  那一段时间,两人天天粘在一起,柳馥生作诗吟唱,莫璃一侧抚琴为曲,相濡以沫,恩爱如斯。

  陆放翁和唐婉,才气相匹,又有感情为鉴,最终也未能在一起,留下《钗头凤》为后人所传唱。同样,柳馥生出身豪门,父母从小便要求门当户对,自然不会接受这个农家庶女莫璃。

  后来,父母为柳馥生安排了亲事,迎娶穆太师之女穆嫣。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尽管他百般拒绝,甚至以死相要挟,仍旧阻挡不了这门亲事。

  自此离开学院,两人终不得再相见,他整日呆在府中,闷闷不乐,心中一直挂念着莫璃,落得一身疾病。

  莫璃离开书院之后,也从此杳无音信,柳馥生有去打听过,唯一的消息就是她已经嫁得一个好人家了。

  不知不觉,柳馥生又再一次来到月湖边,如今景色依旧,人却已经离散,曾经那个抚琴的身影和醉人的笑靥,挤满了他的记忆。看着这般伤心之地,他又一次热泪盈眶,心如刀绞一般痛。

  这时,一个青年匆匆而来,望着柳馥生落寞的背影,道:“少爷,我找到莫璃姑娘了。”

  “快带我去!”常牧回头道。

  于是,那人在前面带路,直到山下一个偏僻的村庄里。

  这里仅有几户人家,其中一个院子里,正有几个小孩在嘻嘻打闹。

  “就是这!”青年指向那个院子道。

  这时,房子里走出一个人,身穿粗布麻衣,头发有些散乱,但挡不住其清秀脱俗的脸颊,此人正是柳馥生苦苦思念的莫璃。

  莫璃走出来,拿着竹条,追着那几个孩子便是打,骂道:“你们几个真是不听话,刚换上的衣服就弄脏了,还不给我脱下来。”

  “娘,我们错了。”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边跑边大喊道。

  房子里又出来一名男子,穿着破烂,皮肤黝黑,一脸憨厚的样子。他走到莫璃面前,道:“不要打了,孩子们都知错了。”

  两个孩子跑到屋子里去之后,男子才松手,也跟着进入。白璃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却十分的生气。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像之前在半山书院那般温婉,那抚琴的双手,因为常年干农活长满了老茧。这就是生活,将她之前的所有梦想几乎摧毁无存。

  柳馥生在在旁边看了许久,直到莫璃进屋之后,他竟然有一些不舍。这时,旁边的人手下立刻道:“要不要我去找她,就说公子你来看她了。”

  柳馥生立刻拦住他,道:“算了,只要能够确定她过得好就够了!”

  “我们走吧!”柳馥生回头时,眸子早已被淋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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