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婶
疤婶听着从北巷传来的哀乐声,站在猪圈旁,瞅着即将出栏的膘猪,眼泪止不住顺着她的疤脸流在了嘴里,苦涩的滋味儿,她使劲儿地呸呸呸,把嘴里的泪水鼻涕吐到猪圈,好像要一下子把几十年的委屈与愤怒一股脑地从肚子里吐出来。
那年疤婶十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是村子里有名的俊丫头,从县城放学步行回村,走一路唱了一路,把在学校学唱的革命歌曲,样板戏唱段唱了个遍。
穿过这块玉米地的田间小路就到家了,在田野青纱帐里躲猫迷野跑惯了的村里孩子从不畏惧这样的环境,反而有一种亲切感,嗅着玉米秸秆散发出的那种清甜味道 ,让她更加神清气爽,把肩上的小军挎书包套在脖子上,腾出双手采摘路边的野花,一会儿功夫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五颜六色的花儿就满满一把了。
突然有人从背后拽住了她的书包带,把她拖进了玉米地里……她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从那以后她就放弃了高中学业,稀里糊涂就嫁了。
她的丈夫无论怎么宠她,但她发自内心的恨是抹不掉的,那天放学路上发生的事儿,她一辈子都从心里抠不去。他是她的罪人,父母为了她的名声选择了委屈求全。
她那俊俏的脸庞,舒展的腰肢却成了丈夫怀疑她的理由,一盆刚煮好的滚烫猪食就让她变成了疤婶。
北巷老蔫的哀乐声,炮仗声让她一边哭一边想那曾经美好的青春时光,一起上学,一起劳动,把带的干粮咸菜悄悄留些劳动歇息时让她垫补……老蔫虽不善言词,可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让她感到心跳加速,本来她暗自想好做他的新娘,却……
疤婶的丈夫也许是罪孽深重,早早就中风瘫痪。疤婶拉扯着俩孩子,伺候着瘫丈夫,还有刚分的责任田,每天都是累死的感觉。
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地里的草除了,里的猪在啃青草吃,园子里的菜浇了,破了的栅栏门修好了……疤婶望着走向北巷的身影,她欲哭无泪……
疤婶那天包的老蔫最喜欢吃得羊肉大葱饺子,刚出锅捞了一大碗往北巷走,推开老蔫屋门,把饺子放到桌子上,喊了几声都没回音,才发现老蔫躺在床上已安详的离去……
疤婶本来打算等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也让自己那颗心安了,可老蔫就等不得……疤婶自言自语“也许这就是有缘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