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夏至已至,天气就是这样,日头没有三伏天那么毒,却是阴晴不定,空气潮得扯上几把就可以拧出水来,皮肤上老是感觉湿粘粘的,刨都刨不掉。
早上太阳灿烂着,听得见它在汨汨地流淌,阳光给拴在蓝天上的几朵白云细心地镶着银边,不停地在云朵里穿针引线,给远行的云朵细细密密地纳着行囊。午后,天渐渐燥热闷热起来,白云在集合着,加厚加大,风也不知从哪里将一朵朵云拖过来,一层层叠堆起来,云也就灰糊糊乌溜溜起来,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藏起来,刚才还明朗的天空已是昏暗,黑夜已是提早来临,密布天空的乌云翻滚着,挤压着,摩擦着,火花立刻沿着裂缝闪劈了下来,一只巨大的柏油桶在厚厚的云层上轰隆隆地滚过来,愈来愈近,愈来愈响,须臾间重重地砸在地面,炸得人们心惊肉跳的,雨顷刻间噼里啪啦地倾倒下来。路上的行人,备伞的赶紧地撑开雨具,没带雨具只有百米冲刺地往最近的房屋避雨,附近实在没有避雨的地方,或将一件薄衫披在头上,也就一会工夫,衣服像是从水中捞起,男的干脆光着膀子,让雨水冲刷粘粘的身子,爽爽的抹着雨水连天的脸庞,任大雨沿着脊背湿透裤裆。地里劳作的农民,兴奋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一顶斗笠,一袭蓑衣,“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继续着他的营生。
老家的河谷小平原不算小,能避雨的地方不太多,半路上有一户人家,主人姓巫,我们称为巫家里,我们常常在他家避雨,有一次因为我们几个在他家堂屋追逐打闹,不小心将他家的一张新竹椅弄垮了,当时就被气不过的主人埋怨了几句,临走前还生气地丢下一句话:“以后不要再来避雨了。”从此,我真不敢到他家躲雨了,宁肯淋湿一身。记得有一次,雨实在太大,天塌得那个雨水倾盆而下,我正好经过巫家里,只好立在他家侧旁的屋檐下,尽管是紧贴着墙壁,却还是被雨淋湿了,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将我牵进了屋子里头:“傻孩子,屋檐下能躲得了这大雨?”我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不一会,一碗热腾腾的姜茶递在我的手中:“等下还得上学呢,喝了吧。”我接过大碗,几口就喝下了这暖暖的姜茶水。
终于,乌云就像赶路般,匆匆地去了东山的那一边,大雨随之而去,闷热一扫而光,身体与天空一同凉爽起来,云层在太阳的剥离下,一层一层地捎给了风,离了散了,轻了薄了,太阳隐隐约约着它的圆脸,穿行在云层中,驱散着渐行渐远的积云,终于又晴了。
多年以后,巫家里的老瓦屋已拆掉,原址上已盖起了新房,因在外地学习工作,再也没有在巫家里避雨了,只有那碗姜茶依然温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