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我是狗屁文人
张大傻这两年火了,火得让认识他的人都难以相信这是真的。他现在不但有了钱,而且他已经成了文化人,成了当地的名作家。他已经是省作家协会的会员,他的作品还全部都是长篇小说。只要他想申请,他成为国家作协会员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认识张大傻的人都知道他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并不好,经常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出丑、丢相,他混了个初中毕业就不再读了,没有人听说过他会写作。不过,他虽然读书时的成绩并不好,可他会做生意,会折腾。
张大傻的真名叫张文斌,他并不是真的傻,如果他真的傻,也就不会做生意了,他的生意也不会被他做得风生水起。张大傻只是小时候个子长得比同龄的小伙伴高很多,他的学习成绩又不好,老师曾经在课堂上对他说:“张文斌,你爹张老抠是个有文化的人,为你起了个好名字,可惜了你这个姓名,名不副其不实。看你人长得是人高马大的,可你的学习成绩却是一塌糊涂,应该叫你张大傻才是。” 从此以后,张文斌这个姓名就很少被班级上同学叫了,学校里叫他张大傻的同学也变得越来越多,后来发展到所有认识他的人也都跟着叫他张大傻。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叫习惯了,现在还记得他叫张文斌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他被别人叫作张大傻他也没有去骂人家,没有生气。他知道他自己并不是真的傻,一些这样叫他的人也没有真的想侮辱他的意思,也只是这样跟着叫习惯了,这样叫顺嘴罢了。
张大傻经商后,他觉得大家都这样叫他还能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益处:他的这个“姓名”(绰号)不但容易让人记住,还能让所有人一听到他的绰号就会觉得他做人可能很厚道,觉得与他合作生意不会吃亏——他的这个绰号也确实为他拉来了不少的生意伙伴和生意。
张大傻初中毕业后,他先在镇里的一家纺织厂里干了两年的机修工后就不再干了。他在纺织厂里不干后就在厂大门外的马路边上摆摊卖起了日用百货。
张大傻能进这家纺织厂费了他爹张老抠不少的工夫。张老抠求了很多能拉得上的关系,送了很多高档烟酒出去才把他按在这家纺织厂里上班。可张大傻才在厂里干了两年就不干了,着实把张老抠气得半死。张老抠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不能再下地干活了,连说话也说得少了,他的邻居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听到他给他们讲过一个故事。
张老抠不能种地,张大傻又没有时间种地,他家的地从此也就整天整年的荒着,地里长了很多的杂草。他家地里的这些杂草被邻居割回去喂猪喂羊了,邻居每年倒是养了几只羊和几头猪。他家的几亩地没有收到粮食,倒是为邻居做了贡献。
张老抠不能下地干活,天天闷在家里,他看着自家的地整天整年就这样荒着,地里长了杂草收不到粮食反而为邻居做了贡献,他的心里也很着急。不过,他心里虽然急,可他从不出去和别人聊天散心,怕别人笑话他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他没有活上两年也就死了。
张老抠在国家土地没有分田到户的大集体时代他在当地还是很出名的,大家一有空就让他讲故事。他的故事讲得好,很是精彩,有很多人爱听。有时候,听故事的人过了休息的时间也不去干活,还让他继续讲故事。张老抠也喜欢讲故事给别人听,他自己也经常忘了休息的时间已经过了,不去干活,他和听故事的人经常被生产队长批评。现在张大傻出名了,成了文化名人,也很少有人再提到张老抠这个人了,就是有人提到张老抠也是因为他沾了他儿子张大傻的光,就是提到张老抠这个人了,也很少有人知道张老抠的真名叫张默然。
张默然的死一半是因为被他儿子张大傻气死的,一半是因为心疼钱心疼死的。
张默然要把张大傻弄进纺织厂里,他那么抠的一个人这次却慷慨大方了一次,买了很多的高档烟酒。他送出去的这些烟酒他认为都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张大傻白白浪费了,又因为他这次生病又花去了他家里全部的积蓄,他哪里会不心疼?所以他没有活上两年就到地底下找他早年就死了的老伴去了。
张默然家住的这个镇的镇工业很不错,镇集体企业都很红火。
张默然没有把张大傻弄到其他单位去上班是因为其他单位的女工没有纺织厂的女工多。张默然心想,他儿子张大傻不会读书,不是读书的材料,读不好书就难得有什么大出息,做不了官,坐不了办公室,也就不会有他希望儿子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他也就希望张大傻能多接触点女工,早点找一个儿媳妇回家,早结婚早成家。他也不指望儿子立业了,就希望儿子能传宗接代,也就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可张大傻一点都不安分守己,非得要折腾,非折腾出个人样来给他爹张默然看看,他还没有折腾出个人样来就把他爹给折腾死了。
张大傻在马路边上摆了一年的百货摊也就不摆了,他又去菜市场卖起了鱼。他在菜市场卖了一年的鱼后就做起了专门批发鱼的生意,不再做零售,收入比做零售高出了好几倍,生意是越做越好。
几年前,他批发鱼的生意又不做了。他说,整天的和鱼打交道,身上弄得又脏又腥的,老婆都难找,就是找到了,和老婆上了床后,老婆也会嫌弃他身上的鱼腥味。
张大傻他把他赚到的钱在镇里的一条街道上开了一家酒店。酒店的生意很火,没有两年工夫,他就成了这个镇里很出了名的富人。可是,他的酒店也就在这个镇里开了两三年后就不再开了,他还是不停地折腾。
张大傻把酒店卖了后,他不是到县里折腾,他而是跳了一级,是直接到市里的一条街上买下了一家因经营不善即将倒闭的规模很不错的四星级宾馆。说来也怪,他把这家宾馆装修了一番,宾馆在他接手后生意也是出奇的好,来他宾馆吃饭住宿的人络绎不绝,天天客满,已经要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来他这里消费,如果不提前预定就没有办法吃到饭住到宿。
人一旦有了钱,接触的人的层次也就不一样了。
张大傻在市里接触到了很多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市作家协会的作协主席樊桐和市里的一些官员。樊桐和他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也经常的到他的宾馆里来蹭吃蹭喝。 张大傻认识了樊桐后又认识了很多其他的作家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谈写作,谈人生,谈的内容基本上都是”高、大、上“的东西,张大傻也跟着他的这些作家朋友一起附庸风雅起来,可张大傻很少发言,就是坐着安安静静地倾听。他也就是因为认识了樊桐和其他作家朋友的关系,他成了市作协会员,又成了省作协会员。
张大傻这几年陆续出版了十几部长篇小说,虽然说一开始的两本书都是他自费出的书,可他能出书也是因为认识了樊桐和其他作家朋友的缘故,有了樊主席的推荐他才能有机会出版书,不然他想一帆风顺地出版书可就难了,更不用说他出版的书能卖出去了。他曾经向各大出版社都投过稿,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张大傻的小说一上市就卖得很火,也是因为樊桐帮他做了很多的广告宣传的缘故。樊桐吃他的饭也没有白吃,也确实帮了他不小的忙。后来他出版的所有小说都是出版社来找的他,求着他出版的,没有让他拿出一分钱,还让他拿回了不少的稿费。虽然说他现在的生意做得很火,他根本也不会在乎这点稿费,可他一下子成了名人,这个是他在乎的,也算他对死去的他爹张默然有了一个交代。 也有人很奇怪,张大傻自从出版了这十几部长篇小说后就再也没有写过任何东西。
人一出名,什么好事都来了。现在有很多的电视台的记者和各大报刊杂志的记者都来采访他,写他的经历,把他的经历写得很传奇,他能时不时的出现在各大电视台的荧屏上和各大报刊杂志的头条新闻版面上。现在又有很多人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赶到他的宾馆里吃饭住宿,求他签名,又有很多所大学、中学、小学请他去客串讲课。可他除了接受电视台的记者和各大报刊杂志的记者采访外,哪一所学校请他去客串讲课他也都没有去。他说,有电视台和各大报刊杂志的记者采访采访他就够了,不需要他再到各所学校去客串讲课了,再说了,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他现在的生意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给学生们讲课?他还说,他现在又不缺钱,不想去挣学校给的那一点点的劳务费,那点钱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的。
张大傻现在虽然已经出了名立了业,成了当地的文化名人,可他现在年龄也已经是到了三十而立了。不要说结婚成家了,他现在就连一个女朋友还没有。现在倒不是他娶不到老婆,而是他现在就没有看得上眼的,他现在娶老婆的标准有些特殊。他说,他现在认识的女人都是些庸脂俗粉,整天画眼描眉的,一个个看上去都很漂亮,可等卸了妆后就难看得要死,就和换了一个人似的,那些不化妆的又很难看。 他说他要找一个从来不化妆的,一定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而且学历一定不能高,学历只能是小学毕业的。他说,他一定要找一个符合他标准的女人做他的老婆,如果找不到他就终身不娶。
张大傻在纺织厂里曾经有他喜欢过的一个纺织女工,那女孩确实是漂亮,是那种没有人工加工过的自然美,是他喜欢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那种清新脱俗的类型的女孩,那女孩的学历可是高中毕业——张大傻那时还没有要求对方学历是小学毕业这一条标准。可当他悄悄地把他的情书放在了那女孩的包里的第二天,全纺织厂的人都知道他给那女孩写情书了,他的情书被全车间的工人传阅后又被一个男机修工贴在了厂里的画报栏里。全厂的人都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弄得他在全厂的人面前出了丑,失了面子,他离开这家纺织厂一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张老抠张默然不知道他儿子张大傻在纺织厂里发生的这件事。张大傻离开厂里回家后还被他爹张老抠狠狠地打了一顿。
张大傻找了几年后还是没有找到符合他标准的女孩,他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后来他放宽了标准,在乡下找到了一个初中毕业的女孩子结了婚。可他和那女孩子没有一起过上几年,又因为那女孩出轨的事他们又离婚了。从那女孩的口中传出了一个发生在张大傻身上的秘密:张大傻和她结婚后对她说,我呸,我是狗屁文人,我根本就不会写什么小说,小说的稿子都是我爹张默然留下来的,就因为我爹张默然很抠门,舍不得请客送礼,没有平台和圈子,所以他写的小说就从没有发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