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安好,为我祈祷
编辑荐:妈妈为了明天和疾病抗争,爸爸为了妈妈忘记了自己。我想,在我明白生命不能轻言放弃时,我的爸爸和妈妈,也在天上欣慰的愿我安好,为我祈祷!
九月的农大,有黄白的丹桂,散发沁人的芬芳;有金橙的稻田,时时传来飞鸟的欢唱;有红色的跑道,早晚敲响运动的号角。还有一教抱着书打盹的学长,篮球场穿着运动衣的球员,翠柳湖的秋波等等,如果不是他们,这一切还有即将到来的大院杯、校运会、我都看不到了。甚至镜子里的自己,我也看不到了。
曼陀罗花式的浅白紫色帘子,被窗外淋血的晚霞,染了一层抹不掉的凄凉。我掀开帘子的一角,很快就关上了。因为院子比病房内还要闷热、烦躁、肃杀,甚至能叫人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玩玻璃珠时被胖老师扯耳朵的那种恐惧的怕。
“你听话,快去学校吧,不然你妈真会——”父亲的手像蠕动的蚯蚓,摸向我的肩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你读下去。你可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你妈和别人闲聊时最大的骄傲。”
我知道他也在假装坚强,母亲因白血病倒下的那一天起,他的魂就丢了。他用卖蔬菜的电动车载我,往返家和医院都会拐错弯,三个多月不知到绕了多少冤枉路。他所有的淡定只是想把我骗去学校。可万一我去了学校,妈走了该怎么办?家里唯一能用的现金,就是我5392元的学费了。
“我不想去。”我想陪在妈妈的身边,多一分钟都好。
爸爸眼眶中盈溢着泪水,孩子一样看着我,他不敢说话了。他一开口,眼泪就会从他黑白的胡茬中,流淌而下。可母亲只有白皮、瘦骨、青筋的手,从蓝白的衣角抬了出来,她头顶没有一根头发,突然仰起来骷髅架似的,从坍塌的嘴角挤出一个字:“你……”
爸爸急忙抱了过去,热泪盈眶的喊道:“月娥。”
他抱住爸爸,仿佛接触了高空坠落的天价瓷娃娃。我不知道她醒了,不然我绝不敢说,我不想去。以至于看到她死不瞑目瞪出眼眶的黑球,都不敢有一点对抗,“我去。妈,我去学校。”
爸爸把某个好心人捐给妈妈换一次血的钱,拿来给我当车费、生活费了。一共635元。
“你去吧。生活费不够了,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他想我用这笔钱尽量坚持更久一点。我笑着和他告别,希望他的忧虑,能缓和哪怕一分一毫。
我几乎把家里用不着,医院用不上的小物件包括卫生纸、护舒宝、牙刷、牙膏等全带来了。没有一样是未开封的,但都是我必须的。
“你们怎么全来了?”
下了车,我们班男生女生全站在车站门口,“可可,今天我们班在车站搞活动吗?”虽然我知道不可能,可我还是不习惯,他们炽热的眼神。
“思思。我们是来接你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是你的后盾。你不可以离开我们。”夏可可说着,眼泪就掉在水泥地上了。
“思思。你是最棒的。”
“我来帮你。”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心意,可我还是咬着嘴唇哭了。我想起妈妈两条腿就开始发软,整个人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眼泪着实淋湿了枕头。夏可可在我床下的凳子上睡着了,其他舍友去了上课,我看到可可的眼睛红肿着,就没有打扰她。我拿出手机,想看看《快乐大本营》坐着轮椅的娜姐,一开网,铛铛铛的提示就弹个不停。
“思思。你要坚强,厄运折不断天使的翅膀。你会更加茁壮。”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学校是你的大家园,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
好多同学和校友,都鼓励我,给我转了钱。我抹着眼泪,三个多月第一次笑了。可笑还在继续,突然僵硬了。
“不就是个白血病的妈吗?你显摆什么。凭什么大张旗鼓,要全校给你捐钱。你怎么不去卖呢。”佚名的他,给我转了38块钱,我刹那间崩溃了。我有什么理由,要装可怜?我本就不该被人怜悯的,要人捐钱……
“为什么要给我捐钱,为什么!”
“思思。”
夏可可错愕的看着我,翻了翻手机,她抱着我一块儿哭了。我感觉心是死的,走在翠柳湖湖边,有跳下去的冲动。可可一直安慰我,对我笑,和我讲霍金、海伦,讲孤儿院的孩子,太阳院的孩子。和他们相比,我是幸运的。
人都会在对比后,获得一定的自我安慰,我也一样。
“我们回去吧。”我摸着可可的眼角,会心一笑道。可可高兴坏了,回答:“这就对了嘛。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都是真心爱你的。”
“思思。你回来了啊。快看,快看。”
“看什么啊。”
我喝了一碗粥,回宿舍天都黑了。小月拉着我的手臂,急急忙忙的说道。我接过她的手机,小月解释道:“这个女孩才是真可怜呢。她爸爸都直接被撞死——”
嗡!
我看到车轮下血肉模糊的可怜的爸爸,晴天霹雳般,万念俱灰。天啊。为什么,为什么厄运要一直折磨我。我都没有叫出那痛彻心扉的两个字,眼前一黑,倒在了宿舍的地板上。
“……”
我知道,她们都是要安慰我。所以关注着各种信息,为我重塑信心。用尽办法,帮我募捐。半夜了,都穿着衣服,甚至可可的鞋都没脱,就倒在床上睡了。我爬起来出了宿舍,不知道是多少点,外面漆黑沁凉,静的像太平间。我幽魂般游荡,行尸走肉,没有方向。
“爸爸。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照顾妈妈的。”我抽泣着,越走越远。一直到天有了细微的鱼白色光芒,我看到不远处是条河。河水咕咕咕的流着,风吹着水面,水拍着黑褐色乱石头砌的河岸。四周平坦,没有任何建筑,野草歪歪斜斜,任风摧残着。
“算了吧。妈妈快去了。爸爸走了。献爱心的人都是虚伪的。我还有什么理由活着。”踏进河水的那一秒,我觉得自己解脱了。河水沁凉沁凉的,直入心间。我越走越远,越远水越深。慢慢的,身体开始摇摆,呼吸困难。淹没吧,淹没了,我就一了百了了。我感觉身体开始随着河水摇摆时,我的身后亮起了一阵灯光,可可在我的背后使劲儿的喊着。我脑海中开始闪过和她们一起的美好时光,突然间,就害怕死亡了。
本来,我觉得没有比面对现实更加痛苦的事情,可是这一秒钟我真的怕死了。我脑海中响起了一段话,那是我无意间在论坛看到的,它这么说:“人在死之前的一瞬间会在脑海里迅速闪现出着一辈子做经历的实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一步是生,一步是死。我最终选择是回头是岸。比起解脱,实际上不舍更加美好。
他们将我送到医院,我就像是一个病人一样,被照顾着。不断地有我们班的同学轮流的安慰我。可可她们也知道了,那个被撞的人就是我的父亲。她们道歉了,可我突然不在乎了。她们找来了在支付宝里面骂我的那个同学。他是教育班的,和我一样都是16级的学生,他跟我说对不起,我反过来跟他道歉了。他是被迫的,我却是真诚的。我不应该脆弱的被厄运打倒,应该坚强的活着。为了我的爸爸妈妈,为了我自己。将来,也为了那些和我一样不幸的人。我要尽最大的努力,传递爱心。
妈妈为了明天和疾病抗争,爸爸为了妈妈忘记了自己。我想,在我明白生命不能轻言放弃时,我的爸爸和妈妈,也在天上欣慰的愿我安好,为我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