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
麦克尔和克里斯蒂娜是对人所共知的恩爱夫妻,他们刚刚过完金婚纪念。这在纸醉金迷动荡不安的当今社会可以说异常难能可贵。
麦克尔还记得,与他同龄的朋友们百分之百地离过一次以上的婚,不管他们当初是多么的海誓山盟。克里斯蒂娜的所有中学大学同学,也都离过婚,不少人现在还过着漂泊动荡的生活。
当他们相拥着走过清晨,走过黄昏时,他们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然而,安娜的出现,让他们的婚姻蒙上了阴影。
他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当她挨着他坐下,并向他投来妩媚的一瞥时,麦克尔便知道,自己完了。他不可救药地坠入了她的爱河,而她也心甘情愿地与他在河里共泳。
但麦克尔依然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她美丽、善良、开朗,做得一手好菜,最主要的是她对他忠心耿耿关怀备至。她从来不对他唠唠叨叨,从来未对他提过任何反对意见,她对他百依百顺,有时明显看得出来。她的主张与他完全不同,但每次她都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他。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么好的妻子了。
但他还是想与安娜结婚,安娜的火热让他变得年轻。
如何处理克里斯蒂娜呢?
离婚是不可能的,首先是没有正当理由。他们是朋友们公认的恩爱夫妻,在外人面前和没有外人在场时都好得不行,他找不出任何足以宣布婚姻必须结束的理由。
另外,他绝对不能就这样抛弃她,那太卑鄙了。克里斯蒂娜是那样地爱他,失去他的生活是无法想象的,她将孤苦伶仃,将像老寡妇一样,悲惨、无助。
他绝不能这样做,他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他要为她着想。
杀死她或许是最好的办法,想想看,没有自己的生活,她会生不如死的,倒不如让她幸福地死去。而且,自己还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完全投入对安娜的热爱中。
最好是死于一场意外,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因为意外而失去生命。
可他还是下不了手,虽然他的家里尽是笨重的摇摇欲坠的东西,任何一件歪倒下来都足以要人的命。直到有一天,当他与安娜约会时,险些被邻居发现。
那天,他约安娜在玫瑰咖啡屋见面,那是一个偏僻的、诚心找都很难找到的地方,他之所以选择在那里,为的就是躲开熟人的目光,但他还是看到了他的邻居——长舌妇艾尔玛。这个无所事事的小妇人专爱播放绯闻秘事,被她知道,就等于已经在电视上曝了光。
麦克尔用报纸挡住脸,躲开了那场劫难,但这使他下定了杀克里斯蒂娜的决心,最晚的期限是本周六的晚上。
与此同时,克里斯蒂娜也正心事重重。
她是这样地爱着自己的丈夫,而且不止一次地发誓不能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但她现在不得不离开他了,因为她的生活中出现了另一个人——安得鲁·宾斯。
这是个热情的小伙子,当他抓住她的手说喜欢她时,她狠狠地打了他的嘴巴子。但他并未因此而松手,于是,她接受了他的感情,并不可救药地沉溺其中。
安得鲁·宾斯太爱她了,一分钟也不愿离开她,这使她既兴奋又害怕。麦克尔是她的丈夫,而且大家公认他们是对恩爱夫妻,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安得鲁催她赶紧离开他,有时甚至以不再找她相要挟,但她不忍这样做。麦克尔是个好人,对自己忠贞不渝,他像父亲那样关心自己,又像孩子那样讨她喜欢。几十年来,他们已经从两个个体变成一个整体,很难想象,没有她的日子,麦克尔会如何生活。一想到麦克尔将会像个老鳏夫那样孤苦无助,在这间高大空荡的房子里默默地走来走去,她就撕心裂肺地难受。
她绝不能与一个几十年来一直深爱着她的男人离婚,绝对不!
除非他死了,他为什么不能心脏病发作而死去呢?他的心脏是那样的弱,近两年来时常要靠药物来渡过难关,如果吃错一次,他都会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她下不了手,他们是公认的恩爱夫妻。直到那一天……
安得鲁·宾斯疯狂地爱着她,以至不顾她的劝阻,冒险潜入她的家,当他们正在幽会时,传来了敲门声,克里斯蒂娜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她勉强挪步过去,打开门。长舌妇艾尔玛站在她面前。
“你的脸色为什么这样苍白?”艾尔玛惊呼道。
克里斯蒂娜用身体堵住门,以免稍不注意,这个长舌妇蹿进去,如果那样的话,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没什么,我正在休息。”
“大白天的休息?”
“对,我身体不适。”
“最好去看医生。”
“我已经看过了,他劝我最好独自休息,不要被人打扰。”
艾尔玛悻悻地走了。
克里斯蒂娜吓坏了,同时也意识到,这种状况绝不能发生第二次了,她要尽快结束这件事。她怕自己心慈手软,为自己定了最后的时间——本周六晚上一定要杀死麦克尔。
他们是公认的恩爱夫妻,而且从心底里爱着对方,若不是规定了最后的限期,他们恐怕会把决定无限期地推迟下去的。
星期六晚上,最后的限期到了。
暖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这是春的信息。
麦克尔享受着克里斯蒂娜为他准备的可口晚餐,有一搭无一搭地同她聊着天气,思考着谋杀她的最佳方式。这似乎有点残酷无情,一边吃着一个女人为你准备的奶品面包,一边设计杀她的方案,但他迫不得已,谁让他这么爱她,不忍与她离婚呢?
克里斯蒂娜不用考虑谋杀方式,她做事一向认真,早就确定了具体计划,现在,她要做的只是按计划去行动。
有那么一瞬,麦克尔不想动手了,克里斯蒂娜是那样的温柔、贤慧,有了她,自己该知足了。但这只是一瞬,很快的,他就回到最后限期的阴影里了。
克里斯蒂娜递给他一杯咖啡,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在他的对面,轻轻地啜饮,她的身后是一架老式座钟,几十年来,它走时准确,从未麻烦过他们夫妻。
喝完咖啡,麦克尔觉得该动手了,他不能这样等到天亮。他移步过去。克里斯蒂娜低着头等着他的爱抚,而她等来的却是老式座钟的轰然倒塌。这个3米多高的笨家伙一下扑在她身上,她连声都没来得及吭。
麦克尔看着妻子娇小的身子驮着那么重的东西感到很难过,他想把钟搬开,人都死了,不能再让她受罪,毕竟她是他现在都深爱的女人。
他去搬那钟,但座钟沉得超乎他的想象,他能轻轻一拨将它弄倒,但不能使尽平生气力将它搬起来。
也许是用力过猛,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知道心脏病发作了,他想回到沙发上,只要静静地坐上一刻,一切都会好的。但他没能走过去,甚至连一步都没迈出就轰然倒下了,像老座钟那样一下子就倒了。
这是一个晴好的日子,可以说是春光明媚。艾尔玛想着克里斯蒂娜的病,作为老邻居,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关心一下。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推门,门在里面栓得严严的。她不相信克里斯蒂娜还在休息,转到窗前,她探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