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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念真:儿子会抱着我们哭,那我就成功了

发布时间:2021-09-15 21:12:12
    吴念真经历坎坷。弟弟2001自杀身亡后,身为长子的吴念真又接连失去了母亲和妹妹,重度忧郁症的妹妹也是自杀。5个兄弟姐妹中,有2人自我了断,加上吴念真的父亲,当年不堪硅肺之苦,从医院的病房坠楼身亡。吴念真自己也有严重的抑郁症。就是这个备受打击,常年在抑郁阴影笼罩下无法快乐的人,却是台湾最会说故事的人。       无论男女老少,聆听吴念真讲故事的过程中,都能感受到被理解的宽厚和被释放的轻松。他的温暖和包容,让每一个在他面前的陌生人都可以卸下防备。身为长子的成长经历,让他总是忍不住把责任和承诺,当作最重要的生命意义。       没有经营博客,只偶尔在微博上发言的吴念真,拥有40万的粉丝。2013年年初还打败九把刀和宅神,被网友选为“网络上最被信任的人”。看到吴念真本人,也是一样的真性情、一样的妙语如珠。《人间条件》舞台剧闭幕时,全场观众轮流传卫生纸拭泪;去中学演讲后收到400多封邮件是学生们不能和父母说的心事……       有朋友说吴念真煽情。但,每一个煽情背后都是真实的心痛。吴念真能懂得小人物生命中每一个琐碎的辛酸,是因为他自己的人生血泪斑斑。       心底最挂念的是家人,然而过去十几年中,父亲、弟弟、妹妹相继自杀,母亲也过世。身边一大帮一辈子搏真情的朋友们,但处在生命困境时依然得要孤独面对。       今年60岁的吴念真似乎有过人的能量,总能把过往的曲折变成生命的养分。身为长子、一辈子当大哥的吴念真,也是凡人也很累。但是从小父亲母亲的言传身教,让他总是忍不住在看到“责任”横在面前挡住前路时,就会喊:“我来!”      如今吴念真的儿子吴定谦也到了而立之年。吴定谦从台湾大学戏剧系毕业,毕业后一直都在各个剧团里面,学习接受各种不同的挑战。曾当过导演助理、排练助理、服装管理、操偶者,翻译过世界剧场 PROOF 的剧本,也参与过剧场、电影、电视剧的演出,是个全方位的艺人。剧场导演作品有绿光剧团《Rabbit Hole——出口》,影像作品有: 电影《一八九五》《录簿》《比赛开始》。2012年底吴定谦出了自己的第一本书《66号公路》。       说起与儿子的相处,吴念真感慨万千,谈不上经验,也不是教训,就是他的亲身经历和来自父母、兄弟姊妹的重重影响。在抑郁阴影的笼罩下,吴念真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法快乐的人,但是,他却要让孩子快乐起来,并为此不懈努力。       给孩子最大的自由和空间       我看到朋友的兄弟姊妹五六十岁了,还可以凑在一起煮饭,很想哭。我多么希望我也可以这样:爸妈不在了,兄弟姊妹还在。       弟妹过世事发当时会埋怨、生气。在那种最无助的时候,是责任在支撑我,让我走下去。即使每年忧郁症最严重、吃药最多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都不舒服、觉得没有意义,却总要告诉自己,有很多事还没完成,必须去承担。       弟妹去世后,他们的小孩当然是自己的责任。有时因为这种责任,再悲伤也不能把自己弄倒,不管怎样都要好好的。我会觉得很辛苦啊,从16岁离家辛苦到现在,好像很多事都是为了完成别人的期待。像绿光剧团有时开会开到一半卡住,有些事没人做,我就说:“好啦!我来。”好想赶快把这件事情结束,大家可以往前走。当然很累!但那就是你的承诺啊!那是一种动力,是自己的承诺,就要去完成。       我遗憾的是爸爸很少跟我们讲话。妈妈很专制,觉得世界应该照着她的意思运转,所以他们两个常常有矛盾。到老了才知道,爸爸原来是个很向往自在的人,16岁从嘉义北上来工作,他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去山上拜拜,会跟我说:“我好像是一只鸟,飞进笼子里。”       所以我一直觉得要给孩子、给人最大的自由和空间。以前家里穷,村里孩子小学毕业就去做工,我考上初中,校长叫爸爸让我继续念书,但念完初中我也出来工作了。离家后父母从来没办法干涉我们要做什么。我是这样长大的,没有人管我,没有变成流氓。村中小孩也都是13岁离家,也都正正当当地在这社会上活着。我儿子也可以啊!       如果父母是正人君子,孩子也不会变坏,我对这个有信心。他选什么人生,我在旁边看。世代自有风景,你一定不能把这一代的价值观强加在下一代身上。       父母都以为天生理解孩子,       其实不是       2012年,儿子吴定谦在30岁的时候,出了人生第一本书。不是很多人清楚美国66号公路。这条从洛杉矶到芝加哥、全程约4000公里的公路,曾有很多美国文学书、电影以它为背景。它见证高速公路建好、沿途小镇衰败的现实。这条公路本身就充满故事。       儿子小学时,我们看了一部关于这条公路的电影,我就跟儿子说,有一天你长大了,我会开车带你走这条公路,一路慢慢开,只有我们两人,可以有 men’s talk(男人之间的对话),讲生涯选择、恋经验,这时候妈妈不能在场。       后来没有实现这个诺言,因为台湾的教育没有给孩子那样的空间和机会。初、高中阶段课业那么可怕。当他跟出版社提出,要自己开车去走一趟这条公路的计划时,我心里很清楚,小时候跟他讲过的他都记得。       我本来以为跟儿子很熟,但看完他的书后,却感觉不太熟。他写出小时候的记忆,我和他妈妈跟他说过的话、一起做过的事,我们都忘了,但他都记得。       我很惊讶,因为我这一代人的父亲,大多不会跟孩子沟通。我一辈子跟爸爸讲的话不超过两百句。因为他不知道要跟我们讲什么,我们怕他怕得要死,什么也不敢跟他讲。我爸过世之后,为拼凑他的人生要问好多人,他是平面的,那么亲近的人距离却那么远。所以,我那时就跟太太说,我们要当儿子的朋友,像兄弟一样没大没小,这样他就不会怕你。也许这样会比较好沟通,不会出问题。       那时我说,若是有一天儿子失恋了跑回来抱着我们哭,那我们就成功了。果真,他中学第一次失恋,晚上两三点跑来我房间抱着我痛哭,一方面觉得很心疼,一方面也很高兴我真的做到了。      我一直以为这一辈的父子关系应该都是这样的。我的好朋友们都跟他们的孩子关系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去一所很大的中学演讲,有1500名初中生、500名高中生。我讲父亲、讲很多自己的历程、儿子的笑话……大家都听得很开心。       后来有一个学生举手说要问一个问题,他说:“我不晓得要跟爸妈讲什么话,我不敢。例如:我今天不舒服,说不想去上课,我爸就拿棍子打我。”他一讲大家都笑了。我说,另外写 E-mail 回答你,结果忘记自己拿着麦克风,就把邮箱说了出来,没想到2个星期收到400多封E-mail,害得我的计算机中毒。       这些孩子信中都在讲父母亲。“我数学不好,被爸爸骂得很惨,但我语文很好啊,他为何不称赞我的语文?”或者,“爸妈很势利,不准我跟我的朋友在一起。”       天啊!他们的父母亲应该小我20岁,但为什么都还不能跟孩子沟通?没办法当孩子的朋友?我吓一跳,这些孩子们对我没戒心,相信我这样一位陌生阿公。但是为什么他们不能、不敢跟父母讲同样的事情呢?这让我非常疑惑。       难以置信,和儿子从没有过冲突       讲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和儿子真的从来没有过冲突。他是个很听话的小孩,我没有骂过他。平常我们都叫他“哥哥”,我最凶的时候是直接喊他名字“吴定谦”。他叛逆期跟妈妈讲话比较凶。我最多在旁边跟他说:“吴定谦,对我老婆客气一点!你有听过我跟阿嬷这样大声讲话吗?”       唯一一次很严肃跟他谈是他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他那时成绩很好,老师特意安排了一个成绩比较差的坐在他旁边。那位老师很好,有一天打电话来说,儿子做了一件让他非常惊讶的事,看我要不要跟他谈一谈。考试时我儿子举手告状:“老师,他偷看。”老师告诉那个孩子,考试不可以偷看。第二次吴定谦又举手说同学偷看,老师告诫后那个同学还是偷看。儿子竟然把答案全部擦掉写成错的,让同学抄,抄完再快速改为正确答案。       我吓一跳,这很奸诈,这是大人之间都无法原谅的事!我问儿子为什么,他说:“这样不公平!”我们的教育让孩子这样重视分数!我跟他讲很长的故事,讲当兵时,有错误发生,会有一个人出来承认犯错,一个人承担。这个人最后会被大家尊敬,这叫义气。这是唯一一次我认为他做错事跟他长谈。       我很清楚小孩的世界和我们的不一样,他们经历的不是我们能懂的。父母自己做不到,你就不能要求孩子做到。我儿子从小成绩很好,有一次数学却只考了七八十分,老师在联络簿上说,数学要多加强。我太太就告诉他:“你数学要多加油啊!”我把太太叫到厨房,问她:“你数学有没有很好?”她说:“很烂!”我说:“我也很烂啊!大学联考才考分!”我们这么烂,怎能要求孩子好呢?所以我很认真跟太太谈,我们自己做不到的事,千万不要叫孩子替我们去完成。父母要孩子长成什么样的人,自己要先做成那样的人才行。       你不能决定他的前途,你不能只因为认为从那系毕业会好找到工作,就叫他去念那个系,让孩子自己去决定,以后他比较不会怪你。我儿子大学时只填两个系,社会系和戏剧系,我要他说服我。他说念社会系可以跟很多人在一起,协助他人、了解这社会。念戏剧系可以跟很多人一起工作,而且可以安慰很多人。我觉得他是真的认真思考过自己要做什么的。       《一一》里面的高中生本来由我儿子演的,演了一场戏之后,儿子不干了。导演杨德昌给我发了一封很长的电子邮件,希望我去说服儿子。我表示,我家不是靠说服的,我尊重儿子的想法,应该是你去跟他讲,而不是我去跟他讲的。杨德昌想约儿子单独见面,儿子拒绝了。       我后来有机会问儿子为什么拒绝出演。儿子说:“电影里面跟他演对手戏的女孩子,为了拍这个戏休学一年,结果开拍没两个月,就被换掉了,这对女孩子是很大的打击。”我再问下去,儿子只是哭。有一天儿子对我说:“爸,我跟你讲,杨德昌伯伯爱电影大过爱人,我觉得还是应该爱人更多一点。”       儿子后来念了台大戏剧系,他大学毕业那天,跑到我书房:“爸!你从今天起不用给我零用钱了。”我站起来跟他道谢:“从今天开始,你是独立的个人了,谢谢你,成长过程中没有给我找麻烦。”       儿子已放飞,关注更多儿童       现在我年纪已大,没那么多责任了,好像慢慢进入一个比较喜欢自己的时候。年轻时觉得什么事都应该去做,现在清楚自己什么事做不到,可以挑选什么事认真去做。       有些事很难,但有意思就去做。做完“三一九乡村儿童艺术工程”,现在成立“快乐学习协会”做课后辅导。我希望能够陪伴孩子就好了。为下一代做点事,是我现在最想做的,能帮多少算多少。因为未来是他们的啊!       我们的小孩很寂寞,慢慢无法跟人沟通,很多辛酸不知跟谁讲。小孩一旦不会讲,就动武,不是语言暴力、想法暴力就是行为暴力,只要让孩子有机会倾吐、抱怨就好。让孩子有人可以倾诉、敢去倾诉心里的事,比把英文念好还重要。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getDigg(21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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