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师傅摇了摇头，感觉身体非常地疲惫，好像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也好像刚经历了一个长时间的跋涉，累得从地上抬起身体都感觉非常地困难。

小叶已经走了，他的话还在耳边：“要想变得强壮，你需要最新鲜的血。你喝的血越多，感觉也会越好。”叶师傅苦笑，我终于也被改变了啊。就像一列正常行驰的列车，被野蛮地推到另外一个轨道，除了本能地往前去，叶师傅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就像永远没有办法预测的将来，我们只能跌跌撞撞，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至少，儿子还在啊，尽管这个儿子是如此地陌生，“都怪我，自私而愚蠢的决定。”叶师傅想到现在小叶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想哭，却又觉得哭泣是一种非常羞愧的感觉，至少还需要维护一下自己做为一个家长的尊严吧？

那么，我也受到了惩罚不是？主会拯救世人的，万能的主，他已经指引了前进的方向，他的博爱，不会辜负他忠实的仆人的。希望还在，不能放弃。哪怕，我做出最后的牺牲……

叶师傅躺在地上静静地思考，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然后摇摇摆摆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个家彻底地变了样。叶师傅经常请假，工作上的魂不守舍最终让他丢了工作。儿子的胃口越来越大，叶师傅和小叶走在大街上，满大街的宠物狗，活禽店的鸟儿都会惊恐地乱叫乱跑，小叶却是若无其事。叶师傅想到家里一地的死鸡死狗，每每担忧地看着儿子，却只看到小叶脸上德平静，以及偶尔闪现的暴戾。

“哎，你能不能带几个人回家呢？”有一天，小叶终于对叶师傅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叶师傅脑子里哄哄地炸响。

“我下次给你买更多的狗回家，好吗？”叶师傅脸色苍白，低着头对小叶说。

“这怎么行？你要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看看你？你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只有人，人的血，我们才能变的强大。”小叶恶狠狠地对着叶师傅咆哮，这一刻，他再也不伪装什么儿子了。他只知道，自己赤裸裸的渴望，对热血的渴望，以及对面前这个人深深的厌恶，还有蔑视。

伴随着低低的咆哮，小叶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压力舒缓的轻快，却又好像有一点点内疚的感觉出现在心里。叶师傅脸色更加的苍白，咬着牙，好像用全身的力气说出来：“晚上，我们去找孙教授好吧，他没有儿子和女儿，只有一个耳背的老伴……”

“嗯。”小叶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对着养大自己的老爸爸发火。自己感冒吐了满床，爸爸喂自己喝药，给自己换床单，坐在椅子上守了自己一夜瞌睡到不停点头的样子；为自己被厂长儿子欺负，不惜和厂长大吵，搞到年终奖泡汤；为自己做饭洗衣服的笨手笨脚的爸爸。。。。。一幅幅画卷好像还在眼前播放，小叶再也不想说什么，逃也似地回到自己房里。客厅里，只剩下震惊、恐惧的叶师傅，颓然地坐到沙发上。

今夜，快要午夜了，月亮才很不情愿地从东面爬到天上，阴阴地露着半个脸，叶师傅和小叶走到医学院家属院，没有保安没有大门，就四座灰暗的旧楼房怪兽一样依次匍匐在地。很安静，一排老槐树黑乎乎的影子下电动车和自行车像疲惫的老人阴郁地看叶师傅走进楼洞。

“砰，砰，砰……砰，砰，砰”叶师傅已经敲了五、六分钟了，不像小叶急躁地来回踱步，叶师傅却好像很享受这种慢慢敲门的有节奏的声音，并没有停下去的意思。

“吧嗒”孙教授对面的那户人家开门了，楼道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把头伸了出来，“孙老头搬家了。不用敲门了。我家孙女还要睡觉呢。”

“孙爷爷搬哪里去了呢？”小叶白色石膏像一样俊美的脸上满是灿烂的微笑，伸手拉住老太太问话。叶师傅却是痛苦地地下了头，心里在祈祷老太太能赶快推开小叶，锁住房门，浑身都因为担忧和难受轻轻颤抖。

老太太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子，看那眼睛就是最明亮的星星都比不过它璀璨啊。心里有一种忍不住要抱抱这小孩子的冲动，就很自然地把门全拉开了，“孙爷爷去南郊的森林里做实验去了。让奶奶抱抱你，然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好啊。”小叶很快活地张开双手。

“不要。”叶师傅声音颤抖而急促地喊起来，用手压住小叶的肩膀，不顾小叶怨恨的眼神，低低地问老太太，“孙教授在哪里？赶快告诉我们，我们立刻就走。”

老太太被叶师傅的声音吓了一跳，迟疑地说；“沿着翠华路一直往南，快到秦岭山脚下的西京自然保护区，B区一个很独立的实验室……你们找孙老头有事吗？”

“我来告诉你好不好？”小叶推开叶师傅，仰头对老奶奶说。叶师傅感觉到小叶手里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量，狂暴，炙热，在心脏位置狠狠地搅动起来。叶师傅痛苦地弯下腰，冷汗一层层地从身体里涌出来，咬着嘴唇拼命抑制住自己要仰天狂叫的冲动。

老奶奶没有注意到叶师傅，眼里只有面前这个瓷娃娃一样的漂亮小男孩，温柔地抱起小男孩，忍不住亲一下他额头。小叶的眼睛突然变得冰冷，双手抱住老奶奶的脖子，嘴巴张开，一下就咬在老奶奶左侧的脖颈上……

第二天，西京报纸头版刊登了一条消息“医学院家属区二号楼三单元四楼发生离奇命案：一男子持斧砍掉母亲，三岁女儿及妻子脑袋，跳楼身亡。桌上留有遗书，自称夫妻发生口角，冲动杀死自己妻子，后又担心母亲和女儿受苦所以一同砍死……据同事称，该男子性格孤僻，无精神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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