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是二年级的学生，人挺聪明。父母为了不让他输在起跑线上，虽然家庭条件一般，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儿子由“普小”转到一个“名小”里，为此全家人兴奋不已。父母好像看到儿子由名小又很快步入重点中学，并扶摇直上地进入清华大学……

　　当然，钱多的父母也有一担心——那就是过重的作业负担!他在普小里作业就够多的了，从早忙到晚，比上班的还累，到了名小里其不更紧更累?孩子这哪里是上学?简直就是一头疲倦的小牛拉套耕地!但家长又没办法，自己让孩子不累也行，少上跟课文没关系的辅导班，少做作业，但其他小学生什么都能来一套，自己的孩子跟傻子似的什么也不懂，不光学习跟不上，别说以后考学，就是在学校里也被同学和老师看不起，成天抬不起头来!于是，父母咬咬牙，反正孩子是个累，就不如让他到名小里去累，那样能累出个光明的前途来，值!

　　钱多上第一课时，老师首先讲个《狮王的故事》：

　　这天，狮王听说自己有几根白胡须，这不仅是难看的问题，而是被身强力壮的雄狮看到后会想到大王年事已高，威胁到自己的霸主地位。于是，就让狐狸来给它拔掉!狐狸知道狮王的心事，更知道拔不好就没命了。于是，它就用褐色涂料把白胡须染了后献媚说：“大王，您的胡子好得很，没白的!”

　　狮王高兴地点下头，接着又喊来黄牛进行验证。黄牛先让大王洗脸，它瞅准根白胡须拔了下来，疼得狮王虽然龇牙咧嘴的仍让它再拔!

　　黄牛把狮王的白胡须拔光了。狮王说：“还是你忠诚老实，好好干，以后提拔你当大臣。”黄牛谢恩后就回去耕地了。

　　狐狸把夸黄牛的话偷听后，心里生起一股暗火——这小子把俺老狐出卖了!于是，它就来个恶人先告状：“大王，您那金色胡须特漂亮，老牛却故意拔下来用白漆一染欺骗您!像这种不忠不义的牛应该削减它的细粮……”

　　于是，狮王就提拔了狐狸为新大臣，并对“耍奸”的黄牛每天扣除一斤精饲料!

　　老师讲完这个故事后要同学们发言谈感想。钱多举手想说，老师却让他旁边的一个女同学发言，说狮王偏听偏信，黄牛受罚，都是几根白胡须惹得祸……后来老师又讲些故事，老师仍叫那个女生发言，并表扬她发言热烈，分析准确，是大家学习的楷模!

　　下午放学后，钱多蔫蔫地回家了。他妈见儿子回来了，拉着个驴长脸像丢了八百吊钱似的，就问是怎么回事?他把在班上老师讲故事、老师让女同学发言的事说了后，她放心了——没像黄牛样受罚就行!她劝儿子想发言时先举手。

　　钱多说：“每次都是我先举手，别人也举手，可老师总叫那个黄毛丫头发言。”

　　她眼珠儿一转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前些日子有位从那学校“过来的”家长曾对她说，孩子“上学”，家长得给老师“上红包”，好买“发言权”!

　　当时她想，买哪个有啥用?只要学习好，老师、同学自然都看得起，发言还能少了好学生?她说“不上、不上”!

　　现在想来，那个女孩老发言，可能是“红包”起作用了。“发言”看上去没什么，实际上是锻炼孩子的一个好机会!这不能怪孩子，但也不能把这种不正之气告诉他，否则，他抱怨家长不说，还可能让他失去上学的信心，误了前途。现在是“拼爹”时代，咱要拼孩子!她只好说：“孩子，别人都得不到发言，你刚去老师不叫你也很正常，慢慢地就会叫你的，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

　　隔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钱多掉着眼泪又进家了。她问：“孩子，老师又没让你发言?你觉得‘抬不起头来’是吧?”

　　钱多说：“不是。我后边的一个男同学放学时踢了我一脚，他把脚一伸到我面前说，‘穷小子，看到了么?明天带手巾来给我好好擦擦这一千多元的鞋!’所以，我这几十元一双的鞋又使我‘抬不起脚来’!”

　　他爹老钱是个耿直人，听后很生气，这种学校能培养出什么好学生?养成学生成天比吃比喝比穿，比爹比娘比车，就是不比学习!他决定明天找校长去!钱多说：“爸，明天上午开家长会，你不找也得去!”

　　老钱开“神龙.富康”去开家长会，半道上“神龙”耍皮气，结果迟到了。家长会是在小礼堂里开，老钱进去时校长正在慷慨激昂地讲着话：“……你们不要给老师‘上红包’送物品的，老师是‘为人师表’者，送，他们也不会收。你们要以捐资助学的形式送给学校——你们看这小礼堂，就是家长捐助的钱盖的，多漂亮，钱变成了房，又没装进我口袋里，你我谁也犯不了错误;从小的方面说，桌椅板凳电视机，无一不是家长捐助的，多么体贴学校苦衷的家长啊!我们学校的宗旨是：有钱出钱，没钱出物……谢谢家长!”

　　家长会开完了，所有的家长都走了，只有老钱一个人呆呆地还坐在小礼堂里，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校长的话。负责管理人员要锁门了，他才如梦初醒，慌忙站起来走出礼堂。

　　他开着车也不知怎么糊里糊涂地又回到了家中。她见老头子回来了，问：“你反映的问题校长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哪里还有心思找校长谈孩子‘抬不起头’、‘抬不起脚’来的事，光咱家长的事就拼不完了!”于是，他把校长讲话内容又说了一遍给她听，她问校长没说有人出人啊!我们没钱没物可以给学校出力呀!

　　他说：“出力的家长有能力送孩子去上‘名小’吗?咱出点钱也行，但学校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要，我气不过!”他的驴皮气又上来了，“我想好了，咱什么都不捐，看他学校能把孩子怎么样?”

　　她说：“咱不能让孩子为难，更不能拿孩子去拼去赌，咱首先得用名牌从头到脚把孩子‘包装’一下，得让孩子在同学面前说话抬得起头来，走路抬得起脚来才行!”

　　第一学期快要结束了。学校和老师还真没把钱多当另类看待，他俩口子才松了口气。这天，她有些疑惑地对老钱说：“邻居家的孩子上普小成天忙着写作业，睡觉的功夫也没有，连星期六、日也闲不着，可咱的孩子怎么天天光玩呀?”

　　他得意地说：“咱的孩子聪明呗，作业再多他都能在课堂上完成……”

　　她觉得不对，就让儿子拿出作业本来看看。钱多说：“妈，老师课堂上都不讲课，你看什么作业本?”

　　她俩听后大吃一惊，问老师上课不讲课哪干什么?钱多说：“老师光给我们讲故事、说笑话，或老师喝茶我们在课堂里串着玩呗——美式教育!”

　　他们说：“竟然有这种事?我们还以为你聪明……”

　　钱多说：“爸妈，不是我聪明……老师说来，课堂上不讲课是减轻学生过重的作业负担，叫‘减负’，符合教学方针!”

　　他爸问：“‘减负’是好事，可你们的课什么时候讲啊?”

　　钱多低下了头，说：“老师也说来，若想学习课本，就去上课外辅导班，或另交钱到老师家中一对一的辅导……我知道咱‘拼钱’拼不过别人，所以没向您……”

　　他们听后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变大了，随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久他们也说不出一句话来……(2012/3/22)

　　

　　　泰山小树，本名姬广信。曾在北京日报、北京晚报、新民晚报、童 话报；当代小说、小小说月刊、东京文学、故 事王中王等多家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作品：小说、童 话、故 事、寓言等文 章300余篇。本文为泰山小树的原创，如网络转载请注明出自：《一品故 事 网》并标明作者；如纸媒刊登，需经本人同意！联系：QQ159780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