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12岁时，父亲因不治之症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从此，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母亲的身体是无比的虚弱，终日疾病缠身，小小年纪的她不得不担当起照顾母亲的重任，天天为母亲煎熬中草药。

白天，她需要外出干活挣钱，帮附近的一家砖厂打泥砖坯，活自然是很重，即使是炎热的夏季中午，也很少有休息时光。即便如此，每天晚上回到家，疲惫不堪的她还要为母亲做饭、煎药，母亲病情复杂，抓回来的中草药门类众多，每一副药都要分门别类地用小火煎上好几次，加起来，时间相当长。由于白天太累太困，因此，她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坐在灶台前打盹，一不小心，药就会在这个时候被煎糊了。

药糊的味会迅速充斥着整个房屋，这个时候，是她最害怕的，因为母亲会对她大发脾气，生气地说：“药煎糊了，人就要死了，你是在咒你娘呀。”她辩解，可母亲不听，愤怒的哭声反而一声高过一声，她只好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委屈、伤心地流泪。

最糟糕的是，后来母亲竟然得了癫痫病，每每发病时，手脚僵硬，双目圆睁，口吐白沫，牙齿胡乱地咬舌头，情形非常恐怖。外人是不敢上前制止的，只有她顾不得害怕，一把上前去，学着大人的样子，按住母亲，掐住人中，大声呼唤着“娘、娘……”每次，发病的母亲总能在她的呼喊中缓过来，得以保命。

她自己也有生病的时候，但是却少有人照顾她。有一次，她发高烧，家里没有现成的药，必须靠出汗来缓解。可能是她无意发出的呻吟和哀痛惊动了在里屋的母亲。当时，母亲已经病得不能起床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次，母亲居然起来了，还帮她煎了一副驱寒的中药，最后给她抱来被子，压住、捂实她，好让她出汗。第二天，她的病全好了，可母亲却从此再也起不来了。那次经历后，她对母亲以往对她的种种责怪变得不那么怨恨了。

一个多月后，应该是回光返照，那天，母亲突然来了精神，让她打一盆水洗脸，并要出去走走。她以为母亲真的好起来了，赶紧打来一盆水，可母亲试了试，却说，水太烫了，她去加了些冷水；可母亲说，水太冷了。她去加热水，可母亲说，水太多了；她只得倒掉了一些，可母亲说水太少了……

如此反复折腾，母亲终是不满意，满口的怨言和指责，说她是故意的，想气死自己。她伤心极了，终于忍不住脱口说道：“你病了这么长时间，都是谁在照顾你？如今，你刚刚有一点好，就怨我不好。”

听她这般的反击，母亲更生气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搡她，捶她。而她则低下头，既不躲也不回击，任由“不懂事”的母亲随意折腾，她想，母亲终究是母亲，生病太久了，挑剔，对她发一点脾气也是正常的。可突然，她就感觉到母亲停住了手，不再动弹，她赶紧抬起头，却发现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找父亲去了。

在痛苦和不解中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有一次，她无意间与村里的一位与母亲生前关系甚好的长者说起母亲生前的难伺候和最后的“不懂事”时，这位长者叹了一口气说：“娃呀，你难道不懂你娘的心思吗？她是故意做给你看的，好让你记恨她，这样她死后，孤单无依的你就不会那么想她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的眼泪在那一刻全出来了。原来，母亲也有她的苦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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