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阳是A大的老师，他的性情很是与众不同，不吸烟，不喝酒，更不会因为寂寞去和一群人狂欢。闲了的时候，就习惯的坐在窗边，叼起一支笔，安静的望着窗外，眼神里流露出一份语不出明的深邃。要么就是看看那些名作，比如巴金的作品，鲁迅的作品等等。

　　说来也怪，耳阳上课的时候就是喜欢穿着长袍，有点介于清朝和中山时代的服装，留着一头平寸，从未长过。讲起课来，很有情调，抑扬顿挫恰到好处，时而带动手势，更易让人入迷，他的课上也总是会吸引很多学生去听。不过，对于他的穿着，大家常常议论纷纷，用大众话讲：耳阳是二十一世纪的另类。耳阳也不去在意。

　　博文是耳阳班上的一个学生，平时很少说话，对于别人的言语会置之度外，这个很像耳阳。博文读书的时候有个坏毛病，就是用铅笔在书上涂来涂去，当然，并不是什么形状都没有，她喜欢画眼睛，轻描，一双带有内容的眼睛便跃然在了她的书页上，大大小小的满是。她从未认真的去观察，只是想到哪，画到哪，是一个讨厌极了受到束缚的女孩子。

　　耳阳的课，博文并不是不听，多半都是耳朵在认真听，笔又在随意画。在耳阳的印象里，博文简直就是个文学天才，每次考试此科目都是班级里的第一名，然而理科并不是很出众，耳阳也有耳闻。耳阳只是想知道，文学课如此出众的博文，书里到底记载着什么样的文字。这时的博文已经是大二了，经历了3次大考。

　　下课的铃声已经叮叮响起，博文可真是画出了神，周围的同学纷纷离开教室，耳阳也欲夹包而走，看见博文纹丝不动，一股好奇心上来。

　　耳阳站在她的旁边看着，良久。“嗯，很有味道。”博文忽的笔尖一颤，眼角线有些长了。博文是从不带橡皮来上课的。她抬起头，下颌角近处有了鱼鳞腮的点红，一双却若的眼睛看着耳阳，而正是这一个眼神，让耳阳难忘。用耳阳的思考方式：她的眼神里有着与同龄孩子不同的内涵，又不显得幼稚，却也逃不出可爱的范围。

　　“以后不许在我的书上画画。”耳阳变得有些严厉，但没有一点责怪她的意思。她点点头，想拿着书溜之大吉，却无奈刚从椅子上起来就被耳阳揪住了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书。”耳阳带有命令的口吻说道。博文哪里肯敢，紧紧把书抱在怀里，挣脱掉他的手。

　　习惯有了，就很难改掉。耳阳坐在木椅上，想着博文的眼神发了呆，他说不出来这样的感觉，算不算喜欢，空暇时间，就会琢磨，琢磨着博文到底想表达什么。

　　博文又在画，笔尖划过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是眼睛，变得有些严厉，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画这样的眼睛，笔由不得她思绪的控制，一直下去。博文不会坐待前排听课，她只会坐在教室的中间，这样更好些，不会在耳阳的眼皮下，也不会因为做到后面被偶尔巡视的老师逮到。但是这样的位置还是会被耳阳看得一清二楚，原因很简单，倘若是别人，并非能进入耳阳的视线。

　　这次他完全有理由没收她的书。他走到她面前，依旧站着不说话，等她把右眼画完，连句解释都没有，就拿走了她的书，众目睽睽之下，博文不敢有半点反抗。

　　耳阳在下课铃声响起时说句：“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然后在桌面上跺一跺书本和材料，把它们弄得整齐一些，然后离开，却从不会死板的喊“下课”，同学们附和“老师再见。”

　　博文看着耳阳走出去，随之就追了上去，内心如同十五个水桶。万一他看见了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他误解我……博文想着想着，面部抽得如同一个核桃尕达。耳阳走得太快了，博文一路小跑，终于追上，可怜兮兮的请求：“老师，还给我书吧!要不我怎么温习功课?”

　　“难道你没有记笔记吗?我的课是可以不用书的。”一句话末了，博文无言以对，无精打采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耳阳消失在人流中。

　　耳阳回到办公室，又坐在木椅上发呆，窗外的斜对角正好可以对上教学楼的露天缓台，学生们还在一波一波的往外走。他不自主的拿过博文的书，本想在书的扉页给博文留下只言片语的，却无奈，看着整页满满的眼睛无从下笔，“太像了，简直太像了!”耳阳情不自禁的赞叹。可是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一直在画我?他一页一页的翻看，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微笑的、淡定的、严肃的、愤怒的……每一个都惟妙惟肖。第36页，耳阳停了下来，这一张，眼睛斜睨的望着窗外，是耳阳习惯性的动作。他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把他画的那么像的，这个眼神，她不曾看过，却把他的眼底的内容毫不逊色的表现出来，他开始折服。

　　最终，他还是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突然想写的话好多，不过只留下了一句：7月5日晚，校园喷泉池开泉，会很好看。

　　这时，恰巧赶到期末考试完的最后一天。

　　博文还在为书没收的事情辗转反侧，会不会一场暴风雨袭来。

　　早晨，博文来的出奇的早，耳阳也早早的准备好了材料站在讲台上，看到博文走到了中间的一个座位上，跟了过去，把书轻轻的放在她的桌子上，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回到了讲台上，弄得博文有些不知所措，这样出乎常理的做法估计也只有耳阳能做的出来。

　　可能真的是受到耳阳的训斥所致，博文再也没在耳阳的课上涂鸦过，听不进去的时候，会无聊的望望窗外，望望天花板，再看看同学们做什么。回到寝室看看书，还会没禁制的画耳阳的眼睛。文学课这学期就结业了，剩下小半本的书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画，偶尔拾起，撩起几笔，又是一双有神的眼睛。这次没让耳阳失望，博文的卷子答的出奇的好，又是专业组第一。

　　7月5日，返乡的孩子们已经打起行囊，博文也忙碌的在寝室收拾杂物。

　　耳阳去看喷泉，他觉得博文不会来，应证了他的想法，他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赏心的看着，很莫名，交叉在空中的喷泉形状，让他想起了博文的眼睛。之后，这里，耳阳有事没事的都会去看看，习惯了，闲下来的时候，会带着画板，虽然，涂出来的几笔根本就让人分不清他是想要画什么。

　　博文的大三异常忙，她经常在空下来的时间外出见习或做兼职，那本书天天放在床头，却很少再去翻看，虽然那是她热忱的科目，记忆里还有那个整日穿着长袍上课的先生让她喜欢到骨子里的形象，却难扭过现实的残酷，美好的东西也只能在一切稳定之后才可以去享受。

　　如果画一个人的眼睛会成为一种习惯，那，爱一个人，会从这种习惯中的内容开始。

　　博文以为离开了耳阳的课堂，她笔下的眼睛就会更换了对象。她的笔尖不会跟着大脑的思维走，太自然，太不收拘束，完美线条的结合，依旧是耳阳，或许还只是忘不掉，博文自顾自的暗笑。

　　忘不掉耳阳，似乎还带着一种喜欢的思绪，但一直没能去看看耳阳，直至临毕业的那天，博文去了她曾经上课的那间教室，学生们已经回家了，教室空着，看着熟悉的座位，熟悉的讲台，博文开始很怀念。她在想，如果耳阳就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然后叫她一声博文，哪怕是再训斥她不让她在书上画画，可是没有。

　　两年后……

　　博文搬家，在一摞书中，掉出来一本，正好是《文学》，她想起了他，放下其他的书，一页页的翻看，到最后一页，一笔潇洒的字迹进入视线。“7月5日晚，校园喷泉池开泉，会很好看。”博文按耐不住，放下手里的活儿，飞一般的打车去了学校的喷泉池，博文还是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他会不在，甚至不在学校任教呢!只是，战胜了思想的挣扎。

　　泉池边，一个男人正在专注的画画，她凭着自己的第七感走过去，看到他笔尖落在画纸上的痕迹，居然是自己，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却若的神情。她看出来是他了，他没有穿长袍，而是一身休闲装，显得很年轻。

　　“老师。”博文轻轻的唤了他一声，耳阳回头，一脸惊讶掠过。

　　“博文?你怎么还叫我老师啊!”耳阳打趣的说。

　　“是老师，走到哪儿都得叫老师。”博文活泼的说道，已经没有了往年的幼稚。

　　“还是叫我耳阳吧!”一把把博文环在了怀里，博文抬头，亲昵的看着耳阳的眼睛。

　　“告诉我，为什么你只画我的眼睛，不把脸和鼻子都填进去呢?”博文其实想说，她只会画眼睛。不过倒是文学天才，她一个华丽的转调，浪漫的说道:“爱一个人，从眼睛开始。”

　　文/若梓落(QQ：1191487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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