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路过的似水年华
我笑,向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sweet身边有个他,我应该放心许多。
1
周末,我躲在房间默默地啃掉了一个大苹果,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拿起镜子一看,眼睛又肿了,真是难看。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的眼泪,一想起昨天同桌何南说我长得像土豆,我心里就堵得不行,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似的,哗啦一下子泛滥。土豆,好端端的一种蔬菜,居然被用到我身上。我突然间恨极了它,发誓再不吃任何与土豆有关的东西。
sweet敲门:“倾城,开饭咯!”
我趿着拖鞋开门,睁着红肿的眼睛问:“什么菜啊?”
“咦,你的眼睛怎么了?”她伸手盖上我的额头,问,“小妮子为何事伤心?”
“同桌说我像土豆。”我吸了吸鼻子说,“说我像冬瓜还好,起码我知道自己圆圆胖胖,可是土豆是个什么概念啊?”
sweet看着我沮丧的样子,哈哈大笑。
“还笑?”我跺脚,“都怪你,取什么名字不好,倾城倾城,所以别人才会取笑我无福消受这样美丽的名字。”
sweet并不理会我的无理取闹,转身走向客厅:“亲爱的,今天我刚好炒了酸辣土豆丝,你快来尝尝吧。”
我无比沮丧地摊开双手,耸耸肩,大声对客厅里的sweet叫道:“我刚刚才发过誓不再吃土豆,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晚饭你一个人解决吧。我不奉陪了。”然后关上房门。
sweet在门外笑道:“小妮子,越来越像我了……”
我冲着天花板翻白眼,拿起桌上仅剩的一个苹果,把它想象成何南,大口咬下去,真是解恨。
2
sweet是我的母亲。她有个好端端的中文名字放着不用,偏偏给自己取了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英文名字。我特别鄙视她崇洋媚外,她却说,这样才显得年轻有活力,时尚又自信。我撇撇嘴,问她为什么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她说:“我是希望你长大以后能像我这样美丽,哦,甚至比我还要美丽!”
真是一个超级自恋的家伙。我从来都不叫她妈妈,从小就喊她的名字,不管是什么场合我都叫她:苏倾心,17岁之后才改口叫她sweet。我们一起勾肩搭背出门逛街,她常常跟我抢淑女屋的裙子,店里的售货员小姐笑道:“你们姐妹俩真有趣!”
我和sweet面面相觑,我愤愤然,她却满面春风:“倾城同学,你说,是你显得比较老呢,还是我看上去太年轻?她居然把我说成是你姐姐……”
臭美的sweet!我才17岁,粉粉嫩嫩的年龄,怎么可能会老?想让我夸奖她青春靓丽就直说嘛,真是矫情。
晚上睡觉的时候,sweet总抱着我,她说我的身体软软的,像抱着一只泰迪熊。其实我知道她的孤独。为了我,她一直都没有再婚,坚持着一手把我养大。这个世界上,我们相依为命。
当我把这个词语说给她听时,她哈哈大笑,说:“丫头,你应该用‘相亲相爱,不离不弃’才对。‘相依为命’?我们哪有你说的那样悲惨。”
3
其实没有等到早上,我就饿得不行了,起床才发现sweet没睡,正趴在电脑桌前望着屏幕发呆。台灯发出昏黄的光,将她的侧影映出一圈毛茸茸的光环。我揉揉眼睛:“我饿了。”
她回头,看着我笑:“哦,不赌气啦?”
我跳下床,光着脚跑过去趴在她肩上,撒娇说:“亲爱的,有吃的没?”眼睛却瞄到电脑屏幕上一个男人的照片。sweet迅速关掉窗口,说:“我留了皮蛋瘦肉粥在保温杯里。”
我慢吞吞地向厨房挪去,说:“你除了皮蛋瘦肉粥和酸辣土豆丝,还会做什么啊?”
sweet不理我的嘲讽,继续对着电脑发呆。
我端了粥来喝,sweet已将电脑关掉,她转身歪着头看我。我将一碗瘦肉粥喝得呼呼有声,含糊不清地说:“sweet,你就尽情地鄙视我吧。”
“no,”她笑道,“倾城同学,难过就哭,快乐就笑,饿了就不要跟自己的胃赌气,这样才好。”
你看,我就是从小被她教导出来的小女子,率性而不失勇气。我马上就要成为她的翻版。
早上7点,sweet乒乒乓乓翻箱倒柜,把我从周公那里拉回现实。我睁开眼睛,十分不悦地道:“干吗呢?星期天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sweet匆匆瞥了我一眼,说:“懒虫起床了,帮我参谋一下哪件衣服比较适合出游。”
“出游?”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
“临时。”她继续摆弄衣服,问我,“哎,这套怎样?”
纯手工针织洋衫,浅蓝色牛仔及膝泡泡裙,脚踩一双及踝的米黄色小短靴,皮肤白皙光滑,眉眼处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这样的sweet看上去最多也只有30岁。
此刻,我多么庆幸她能够有这样欢快的好心情。
4
我终于见到电脑上的那个男人了。晚上他送sweet回家,我刚好要出门,于是,就在楼梯口碰到了。
我带着一种恶作剧的表情歪头看着他,sweet连忙解释说:“倾城,这位是我的同事,叫顾然。”
我问:“你有这么老的同事吗?”
sweet愣了一下,倒是他,大方地说:“这丫头真行,一眼就看出来我是老年人,哈哈。”
看着他随意的表情,我也笑起来,说:“我开玩笑的,很高兴认识你,老顾。”
sweet插嘴:“别没大没小……”
他拦住她的话,呵呵笑着说:“这样好,就叫我老顾,我非常乐意接受你对我的称呼。”
“那么,你可以请我吃饭吗?”我说,“就我们两个。”
“当然可以。”他说,“万分荣幸。”
我附在sweet耳边小声说:“此人油嘴滑舌,小心哦!”然后我噔噔噔下楼,老顾随后跟上。sweet在身后喊:“丫头早些回来啊……”我只当没听见,一溜烟跑到楼下。
五分钟后,我们坐在了不远处的一家大排档。
我仔细打量对面的他,四十不惑的年龄,携一身的成熟稳重。我一直注意他看sweet的眼神,很深情,有一种执著的坚定。
sweet愿意接受他,也必定是下了足够的决心才向我摊牌。她不知道,我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准备接受面前这个男人成为我家的一员。
他说:“倾城,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觉得自己不合格。”
我哈哈大笑,说:“老顾,你真有意思。如果你帮我照顾好sweet,我考虑打你满分。”
“呀!”他睁大眼睛惊呼,“真的?”
表情纯真虔诚如幼童。我笑,向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sweet身边有个他,我应该放心许多。
5
sweet大病一场,脸上一直是褪不去的苍白。我心疼地看着她,说:“老顾真是粗心,我给他减一半分数。”
sweet伸手抱住我,忧心忡忡地问:“倾城,我该不该接受他?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我拍拍她的背,说:“sweet,你还想一直守着我过下去吗?我迟早是要嫁人的,嫁鸡嫁狗都是要被你当水一样泼出去的,到时候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可不忍心。”
sweet松开我,跑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脸。
我想说,sweet,你是不是被幸福冲昏了头啊?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我听到sweet的哭声,轻轻的,积蓄了17年的酸楚一并而出。
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爸爸,sweet一个人含辛茹苦带我来到这个海滨小城,一手将我养大。
我洞察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看她在我身边流逝的似水年华,一点一滴我都铭记于心。我偷偷给老顾打电话,说:“老顾,我们给她一个惊喜吧。”
然后,我又偷偷跑去“百年好合”婚纱店订了一套sweet一直很喜欢的婚纱,这下,她终于可以如愿了。
结果可想而知,sweet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冲昏了头,她穿着合身的婚纱,美得倾国倾城。
其实,整场婚礼也就只有六个人而已,女司仪站在台上虔诚地说:“苏倾心女士,你愿意嫁给顾然先生吗?无论他贫穷富有,健康还是疾病?”
sweet不争气,居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弄花了脸,许久,她才扬起脸微笑说:“我愿意!”
此刻,我真想上前告诉她,她的微笑倾国倾城,绝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