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晕一根肉骨头
1
我和花格格从小玩到大,曾经我说我们俩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花格格朝我凝视了半天,然后给了我一个小暗示。那个小暗示你可能想不到是什么——是个耳光。花格格打我耳光的时候脸上竟然还微笑着,这让我实在忍无可忍,可到最后还是忍了——很失败哦。
曾经有一段时日花格格的姥姥迷上了耶稣,她也无限忠诚地跟着姥姥跑到教堂里做祈祷,可是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她说:“主啊,小补丁借了我六毛五分钱一直没有还我,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耶稣在受难着,他老人家哪里管这么多呢?做了五个礼拜的祷告之后,穿黑色衣服的牧师送给了花格格一个硬币。花格格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说她会一直珍藏着。出了教堂,牧师透过彩色的玻璃窗看见花格格用硬币换了一根雪糕,然后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又有一段时间花格格的奶奶迷上了如来佛祖,花格格又无限忠诚地跟着奶奶跑到寺庙里转悠,然后跪在蒲团上郑重地磕头,说:“佛祖啊,小补丁开始留长头发了,你发发慈悲,让他变成个秃子好不好啊?”佛祖盘腿了几千年,历尽沧桑,他老人家哪里管那么多呢?花格格磕了六个星期响头之后,一旁认真敲木鱼的老和尚终于忍受不了秃子二字,换了一个年轻的和尚敲木鱼。有一天,年轻的和尚终于也忍受不了,他说:“mm呀,要不我们出去喝杯咖啡……”
那段时间里,花格格一遇见我,就会用很慈悲的眼神看我,还会用蘸了水的柳树枝来喷我:“你是一只迷途的羔羊,上帝会保佑你的,阿弥陀佛!”那段时间里,我一遇见花格格,就噤若寒蝉,真的,我怕搞不准什么时候,花格格小巧的嘴巴里又会蹦出个什么“无量寿佛”来……
直到有一天,当唯物主义彻底战胜唯心主义的时候,花格格愤怒地走到我身边说:“你到底割不割你的资本主义尾巴,小补丁!”
我抚摩着自己脑后的马尾说:“再警告你一次,你再喊我的乳名,我就张开血淋淋的大嘴把你吃掉!”
我气哼哼地如同一只刺猬一般地炸开全身的毛刺走掉了。草丛里躲着一只黄鼠狼,它用鬼祟的眼睛看我。我不理睬它。我是小补丁。小补丁是我。怎么了?
2
话说当我有一天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和校园里的帅哥们相媲美的时候,我就开始留长头发了。这显得自己很是有点与众不同,真的,你看看校园里,有几个男生敢跟我一样留着长发招摇过市呢?我,只有我,我叫牛振岳!听听我的名字,多么威武啊!
小补丁!花格格又来叫我。真烦人!
我用阴沉的脸色来面对花格格,我说:“什么事?”
花格格说:“我们班里有几个女生想听你美妙的歌声,很崇拜你哦。”
我的脸上立刻就阴转晴天,而且还北风转南风四到五级,我说:“真……真的吗?”
花格格说:“真的呀,我骗你做啥呢?”
我说:“好,告诉她们,鲜花就免了,签名我还是有点时间的……”
忘记说了,我喜欢唱歌,并且感觉唱得很不错,现在刀郎不是很火吗?我也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蜣螂!
天还早,我望着天上的太阳瞅啊瞅啊的,简直都愁白了头,如同蜗牛的太阳,如果它身上拴条绳子就好了,像气球一样轻轻地一扯,就把这个圆乎乎的家伙扯到山上去了。
做准备工作着实花费了我一部分珍贵的时间,光梳个头就花了49分钟,其中还拽断了两根橡皮筋,然后我刷了十分钟的牙齿,口香糖连嚼了五包,当然还要换上最好的衣服,只可惜现在天气很有点冷啊,我的膝盖有洞洞的那条裤子不能穿了。
夜晚终于降临了,我在操场上燃起了一小堆篝火,几个女生围绕在我的身边美妙地看着我,我激动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歌声还没有唱出来,牙齿却已经咯咯哒哒地开始伴奏了。还是花格格够意思,她用鼓励的眼神稳定了我的情绪,这毕竟是我的第一次个人演唱会,不能砸锅啊。我坐在火堆旁边,把自己最酷毙了的侧影展示给女生们,当然脸上还要有一点点忧郁和沧桑感什么的。(对着镜子,我曾经练过)。拨弄五弦琴,我开始演唱了,先唱一首老歌吧,《同桌的你》:你曾经借了我半块橡皮,橡皮借去多年了,还是没有归还啊,别以为我忘掉了,其实我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呢……
美丽的歌声唱了一小半,我就发现女生们有反应了,她们睁着美丽的大眼睛在惊恐地看我。花格格对她们说:“我说过吧,这世界上有鬼叫的,没骗你们吧,真的没有骗你们吧?”
这个夜晚,我用篝火剩余的火苗点着了一根烟,然后在空荡荡的操场上独自很寂寞地抽着,后来一个声音很威严地传过来,说:“谁在抽烟?你过来。”
那是老校长的声音。
3
关于写检讨书的问题,我要找花格格来全权负责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蛊惑我唱歌去丢人现眼,我能失落地在操场上孤独地抽烟吗?不抽烟,能让老校长给抓住吗?不抓住我,能让我写检讨书吗?哼,一切事物,我们都是要追根溯源的!
我去找花格格,许多女生都来看我,眼光依旧惊恐,她们悄悄私语我,是因为我独特的歌声,还是因为我的帅气?针对这个问题,我在花格格那里探听明白了,原来她们是在说:“就是他,吓得我们都不敢走夜路了!”
——很失落啊!
总体说,花格格还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我交代下的任务她不到一节课就完成了。我先审查了一遍,可是我越读越感觉身上冷,我说:“按照检讨书上讲的,我竟然是一个连鬼都不如的东西啦?”
花格格说:“检讨就要这样,剖析得自己越深刻,越能蒙混过关的!”
我满怀信心地交上检讨书。老校长看了半天,然后疑惑地盯着我说:“你没有这么罪大恶极吧?即使抽了根烟,也用不着把你的祖宗三代都挖出来批判呀!”温暖的办公室里,老校长和蔼地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重写。”
我回头再找花格格算账,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我朝着她的教室呼喊:“再不出来,我就要揭露你小时候尿炕的事情啦!”
话音刚落,花格格噌一下子就闪现在我的身后。我说我是孙悟空你是土地神,我一念咒你就出来了,嘻嘻,校长说检讨书要你重新帮我写一份,你说怎么办呢?
花格格给了我两块钱算做精神损失费。我回去花了一块钱招募了一名校园写手,让他帮我写完了检讨。我还净赚了一块钱,不错,不错。按照这个发展方向来看,在毕业之前,我基本能脱掉贫困的帽子,如果再努力一下,经营好的话,我甚至还能达到小康生活水平呢!
奖金之下有英雄,写手就是写手,写出来的检查一下子就过终审了。老校长说:有进步,写得不错。我谦虚地说:“我做的还不够,下次相信我会写得更好的!”
几天以后,我探听到当初花格格邀请女生们去操场听鬼叫是收费的,一人收一块五毛钱,那么多人去,结果最后她却只给了我——两元钱!她这经纪人当的,是不是狠了点啊?花格格说的没错,肉她吃了,骨头扔给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哪!我要找花格格好好地评评理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帅哥呢?!
花格格一脸苦悲地看着我说:“你都是一个大男子汉了,怎么好意思跟一个可怜的小女生斤斤计较呢?你糗不糗啊!”
我无语了。
4
冬日的阳光总是很吝啬。我跑到寺庙里数观音菩萨到底长了几只手。花格格跟敲木鱼的年轻和尚已经很熟络了,彼此间还偷偷地交换了qq号码,我拣起棒槌去敲钟,老和尚跑出来急匆匆地喊:“敲错了,敲错了,应该是木鱼……”
花格格很生我气,因为是我搅了她跟小和尚的沟通,当时她正好奇地去摸和尚的秃脑袋,老和尚跑出来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罚徒弟去面壁十年!我看着花格格跟那个小和尚垂头丧气的模样,我心里那个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