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位置:首页 > 故事 > 爱情故事

蜗牛世界的第二位小访客

发布时间:2024-03-03 18:19:24

她的不快乐与全世界的不幸比起来,犹如非洲的一粒沙,那么渺小而轻微。

第四次见到许朗的时候,能能觉得自己有一点喜欢他。他们在同一家法语培训班上课。第一堂课上,教课的杜先生问大家:“你们为什么来学法语呢?”

许朗回答:“因为我将来要娶苏菲·玛索做老婆啊。”许朗个子高高的,穿着一件暗色的条纹T恤,洗旧的牛仔裤,眼睛不大却很明亮,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又成熟,班上的女孩子都喜欢跟他讲话。

只除了能能。

能能长相平凡,性格也很内向。学法语是因为那部著名的电影《天使艾米莉》,能能想做一个艾米莉式的女生,不需要很耀眼,能有一些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快乐就好。

能能家有两个小孩。哥哥行行英俊,脑子也聪明,去拿到了剑桥的录取通知书。他们兄妹的名字是妈妈取的,一个什么都行,一个什么都能—结果这个祝福只实现了一半,行行是真的什么都行,能能却什么都不能。

升入高中后能能彻底跟不上,六门功课有五门不及格。能能接受不了,她问母亲:“你说我会不会智力有问题?”

母亲头也不抬地回答:“饿了知道吃,冷了知道穿衣服的人智力都很正常。”

能能笑了半天,她一生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有这样一位母亲。

也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再在意成绩,参加了法语班。然而真正学起来才知道法语有多难。许朗故意吓唬她:“告诉你,法语语法中一共有24种时态,所以一个动词大概有120个动词变动。”能能睁大眼睛,差点没把舌头咬到。

他们正在进行法语模拟对话,能能和许朗一组,他一本正经地挺胸抬头,做了个“脱帽”的动作,然后牵过能能的手背轻轻一吻,说:“Bonjour。”

能能的手背顿时变得凉凉的,痒痒的,她涨红了脸,僵直了身体回答:“你、你也好。”

大家笑了起来。但能能自己却笑不出来,她把被许朗吻过的手放在身后,心里就像有一只蜗牛在慢慢爬行,从左心房爬到右心房,又从右心室爬到左心室,最后停在一个隐秘的位置不再动了。

之后,在学校的时光就变得寂寥,能能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常常发一个下午的呆。明雅跑过来关切地问:“能能你怎么啦?”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能能说。

明雅愣了半天,接着爆发出她那招牌式的爽朗笑声:“能能你实在太可了,你连自己是男孩是女孩都分不清,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能能气恼地别过头去不理她,明雅这才知道能能是认真的,“介绍给我看看吧,我要帮你把把关。”

再一个周末,明雅便作为试听生出现在杜先生的家里。许朗推门进来,当看到明雅时,能能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明雅身上停顿了一下。只有那么一小下,可是能能却觉得她心里的那只蜗牛咬了她一口,刺刺地痛。

后来明雅就成了法语课的一员,她学得很快。休息的时候明雅和许朗吵架,许朗说:“当然还是法国的音乐剧好,既现代又古典,电音的运用简直完美。”

“呸!法语的每一出音乐剧都是对上一部的复制,不像美国的,每一部都与众不同。”

能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喝茶,她从来没听过音乐剧,也不知道电音是什么。天空上飘过来一小片乌云,阳光被遮住,整个街道都染上暗灰色。能能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蜗牛,自卑的、细微的,不被人记得的。

杜先生走过来,看着忧郁的能能,轻轻说:“每个女孩都是一朵花,只是有些开得早,有些开得晚,但总是会开放的,耐心地等待就好。”他冲能能眨了眨眼,能能忽然又快乐了起来。

几星期以后,明雅和许朗已经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们约好去看展览,也带上了能能。能能跟在他们两个人后面,默默地看着他们争论、聊未来。空气里有浓重的酸味,只有能能闻到了。她很后悔把明雅介绍到法语班去。

明雅有所察觉,转过头问:“能能,你将来要做什么呢?”

能能顿时有些慌乱,想了好半天才说:“我想在咖啡馆做服务员,像艾米莉那样。”

许朗和明雅都愣了一会儿,然后许朗笑着说:“也挺好,能能适合那种安静的生活。”

那是他们三个人仅有的一次外出,后来,活动就只剩下许朗和明雅两个人了。

能能是在一个雨天发现这件事的。那一天有点冷,能能在外面吃饭,透过玻璃窗,她看到许朗和明雅从对面的电影院里走出来。

能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连最好吃的鹅肝酱也变得寡淡无味。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揪住明雅问:“你昨天去哪里了?”

明雅愣了愣,说:“在家啊。”

“你撒谎!”能能尖叫起来:“你明明是跟许朗看电影去了!”

明雅向她解释:“我们觉得你对那些不感兴趣才没叫上你。”

能能不说话,只是走得更快了一些。

“能能你太小心眼了!”

能能转过身来,冲明雅大叫:“对!我是小心眼,那是因为我喜欢他!”她停顿了一会儿,眼泪忽然涌出来:“而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的。”

能能哭起来也像个小孩子,眉毛皱皱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小孩子的心总是最容易被伤到。明雅才知道能能是真的不快乐,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她却是她不快乐的原因。她觉得很惭愧,再怎样弥补也是枉然。于是她轻轻地说:“对不起。”转身便走了。

能能再也没去上过法语课。

那个夏天,能能闷在家里看电影,看《初吻》,突然就明白了许朗为什么会喜欢明雅,因为明雅像苏菲·玛索,清新、明快、美丽又热情。

他像太阳,她像月亮,而能能自己像星星,平凡又卑微。

她无法企及他们的世界。

可是如果第一次的吻就叫做初吻的话,被吻算不算是初吻的一种呢?能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仿佛那个吻还留在那里,她突然就跑进卫生间不停地洗手,用香皂、洗手液,接着拿起刷子。

而另一边,明雅正在苦恼地向许朗诉说着这一切。许朗困惑地问:“能能喜欢我?为什么?”

忽然他想到那个恶作剧的吻,仿佛有点明白了,于是他对明雅说:“没事的,我自己去跟她解释。”

许朗去找能能的那一天,行行恰好从英国回来,他们一家三口躲在窗户后面看着能能和许朗聊天,细微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我个子再高一点你会喜欢我吗?”

“呃……和身高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是我自己的问题,”许朗说,“我根本没打算恋爱。生命中有些事比爱情、友情都重要,可能那些事很小,却能改变一个人。”

“比如呢?”

“比如平时少花一些零花钱,就可以让一个小孩子上学。”

在窗帘后面的行行听到这句话,忽然一拍大腿:“好样的!快把这小子请上来喝茶!”

许朗和行行在客厅里聊着国际zz,两个大男生侃侃而谈,许朗望着行行的眼神满是敬仰。行行一到达英国就加入了国际红十字会,去非洲探望身患疾病的儿童。在那片广袤而壮美的大地上,孩子们瘦骨嶙峋,随时都会被死神带走。行行说:“我们永远也不会明白那种暗无天日的绝望,可是我们应当帮助他们从绝望中走出来。”

能能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她仿佛看到那片金色的沙漠,落日将沉,黑暗渐渐笼罩了大地。她的不快乐与全世界的不幸比起来,犹如非洲的一粒沙,那么渺小而轻微。

许朗决定和行行一起去四川加入灾后重建。能能忍不住扯着行行的袖子说:“我也想去!”

“你?”行行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砖头都比你大,你还是算了吧!”

“其实小有小的成就,你能帮的忙也不少。”许朗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能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问:“如果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喜欢我一点点?”

她还真是不死心啊,许朗无奈地说:“唔,我会的。”

“你骗我。”能能说,然后她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假装你是诚实的好了。”

他们走了以后,明雅问能能:“他对你说什么?”

“他说他其实一直在暗恋我!”能能下巴一抬,骄傲地朝前走去。

那个暑假,能能和明雅挨家挨户地敲门:“您好,请问您有没有不用的衣服或者文具?我们要送给贫困的儿童。”

一个中年太太赞赏地拍着能能的脑袋道:“呀,这么小就懂得爱护别人,真好。”

能能回答:“我虽然小,可是我的心很大很大。”那颗大大的心里装着一些小小的幸福,而那是真正的幸福,因为她在盼望着,同时也被盼望着。

 

故事相关阅读

故事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