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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街上吻我

发布时间:2022-11-11 15:19:17

西洋人习惯把放在嘴上,一天到晚“甜心、达令、蜜糖”地乱喊。若是心里一感动,还要加上拥抱亲吻方才罢休。不像东方人,“我爱你”不但限于情人之间使用,许多情人还“爱你在心口难开”呢!

更有许多人的“我爱你”非得用英语说,才得以启齿。亲吻拥抱当然都保留给了情人,还得等到天黑,趁四下无人之际,才敢放胆行动。如此文化差距,也难怪初旅异国的中华儿女,常常会陷入进退维谷之境了。

动不动就说我爱你

我刚到美国那一,在严寒的明尼苏达州过了一冬,便转学到南方去了。临行与房东告别,房东太太难过得又是吸鼻子又是掉眼泪。房东先生劝她:“你别这样嘛!我知道你爱她,我也爱她呀!我们都合不得她走,可是你再哭,她也要哭了!”

在我二十二岁的生命中,还是头一回有人对我直说他爱我!就连交往四年的男朋友,也都是转着弯儿对我说这个“爱”字的。

奇怪的是,我当时不但不感动,反而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相处五个月,感情再怎么好,用到“爱”字,还是未免言重了吧?我手足无措之余,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有的只是满心的尴尬和满脸的傻笑。

女人对女人的情结

两年后,我在美国南部一所大学拿到了硕士学位。我收拾行囊,准备再一次流浪。这时的我,已经入乡随俗了不少。和论文指导教授告别时,我被他抱了个满怀,也能脸不红、气不喘,不以为意了。我心里充满了的,不再是尴尬,而是许多的温暖和些许的离愁。

我的好朋友罗苹坚持要陪我度过在小镇上的最后一天。她陪着我各处辞行,帮我把行李塞满了小车,陪我吃晚饭。到了不得不分手的一刻,罗苹开始演说了:“我要你知道,这两年你带给我多少快乐。在我灰心的时候,是你陪我在实验室里熬通宵;我们一起去野外写生,你给我画的素描像,我会永远保存着;记不记得我们开车两个半小时到亚特兰大去看芭蕾舞的疯事?你走了,我会想你,我的好朋友!我爱你,我多么爱你……”

这一番带着眼泪、情绪激动的“情话”,又把我的离愁别绪给吓飞了。

拥抱亲吻加眼泪

对着一个女人谈情说爱的功夫我还没有,只落得又是挂着一脸傻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了。罗苹见我不说话,张开手臂要跟我来个“大狗熊似的拥抱”。我本来已经够慌张了,这一僵一怔之际,竟然没有瞄准,额头“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上了罗苹的鼻子。

罗苹“啊”地一声喊了痛,我才找到了话说:“你没撞痛吧?”

后来,我从美国中部搬到纽约,这种尴尬的场面才有了转机。这次告别的对象是个老太太,年纪和我母亲相当,而我自己多年磨炼下来的“谈情说爱”的本事也已经更上一层楼了。于是又是亲,又是抱,依依不舍之余,说情话的人,竟然换成了我!

“珍娜,这三年来要不是你,我们举目无亲。你的温暖的家,好吃的菜,都令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得到了不知多少安慰……”我熟极而侃,滔滔不绝,只差了一句:“我爱你”还是说不出口。

美式热情难消受

从纽约举家搬到华府那次,就更令人发噱了。

那时候,我们已经成为完全入港上道的内行了。别说是亲吻拥抱了,就连“甜心、达令、我爱你”也不再绕口了。我那位害羞的男朋友早已经脱胎换骨,情人节也懂得给老太太和女儿一人买一束花了。对着心爱的宝贝女儿,更是中英夹杂地一口一声:“我的爱、小肉肉、心肝宝贝、小蛋糕……”浑然不觉得自己肉麻!

因为有了“家累”,这回搬家工程浩大。我们租了一辆货卡,请一票子好友来搬箱子。这些孔武有力的西洋儿女,不费多少时间就搬完了一车子家当。转过身来,一群人免不了我抱你,你抱我,亲得一脸唾沫,嘴里喃喃地不知在对谁说:“啊,我们会想念你,一定要来华府玩哟!”

这时街口出现了三个短小的身影,踩着碎步赶来。原来是我的日本朋友来道别了。她们手上捧着热腾腾的吃食,好让我们在路上充饥。我心中感动极了,却深知这三位日本女人会“吃不消”美国似的热情,我只用尽了力气,约束自己不能冲上去,给她们一个一个拥吻。

卡车开出了巷口,我回头挥手告别,只见家门口两排朋友。美国人这一边,又是跳,又是飞吻,好不热闹。日本人那一边,三个人整齐地站了一排,深深地鞠着躬,动作整齐划一。

这诙谐的一幕,冲淡了伤感,也在我脑海中成了永难忘怀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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