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专一
她迷恋着他。她情窦初开,而他比她年长二十岁。他爱收集烟盒。但他只抽一个牌子的香烟。因此,她常常奔波在替他收集烟盒的途中。
他同样奔波,为了她解除原本的婚约,向校方解释与她的师生恋……最后他终于厌倦了,决定远走异国,走之前甚至不愿意再见她一面,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最后她说,我又找到一种新烟盒,你没有的款式……结果他来了。
他抚摸着美丽的烟盒,爱不释手;她望着面前的男人,目不转睛。
他坚持着他的专一。而她,也冥顽不灵,坚持着她的专一。
他走之后,她渐渐爱上抽烟,她只抽他习惯的牌子的香烟。青烟在她的舌头和心里跳着舞,那种淡而辛辣的味道,可以帮助她深深陷入某一种情绪中去她想他。她调动全身最敏感的触觉细胞,颤抖着幻想他的每时每刻。
异国他乡的咖啡屋,欧美的独身女人,丰乳肥臀,咖啡,XO,一支正燃着的烟——或许是两支。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风景,是他正享受的诱惑。可怕的是,这种诱惑让人醉生梦死,生不如死。
她不相信她会输在一个面目不清的欧美女人手上。他打国际长途给她,我不会再回去,你好好嫁人吧。
她甚至连眼泪都没有。也许是距离太远,她的眼泪无法穿越这八千里路云和月。她把话筒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哆嗦着掏出烟和打火机。
他搬家了,彻底抹掉所有可能让她寻找攀附的痕迹。可她边抽烟边作画,名声雀起。终于,在他所在的异国城市,她联系了一场拍卖画展。画展主题是“寻找aLEX”。aLEX是他的外文名字。
画展做了很好的宣传,最后一天,她粉黛不施,在画廊拐角遇见了他。
没有惊喜,没有意外,甚至连感怀也没有。她姿态娴雅而熟练地掏出一支烟点上。
他笑意盈盈,还记得我吗?他的笑太平常又太热络,中间的一段岁月,他结婚,生子,定居他乡的岁月,仿佛都被抽掉了,只空出一个大洞来。谁说时间不能带走一切?除了抽烟的爱好,什么也没留下。
她的嘴角开始不听话地发抖,一位穿着制服的金发少女过来,有礼貌地微微一点头。她明白,尽管她在此办拍卖画展,这里却不允许吸烟。
她痛快地扔掉了它们,一群记者和镁光灯蜂拥而来,他等不及说什么,已经被冲散在人流中。她也没有想挽留。
回国后她依然每晚抽烟。她想,为什么总是烟,而不是别的什么更能唤起女人某种缅怀的情绪?
只有一种解释:男人对香烟味道的专一,对应了女人对爱情的专一。
单身就单身吧。她狠狠掐灭烟蒂。转过身,怆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