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优雅
她从门里出来,我正在上台阶,她推开玻璃门出来后,并没有立即放手,而是站下看着,完全下意识的举止里带着对别人的体贴,那个瞬间,她真是飘逸又优雅。
在这个城市黄金地段里的最高档的写字楼里,幽静的长廊,晶亮的电梯,行走着一朵朵百合花似的女白领,纤细的高跟鞋从身边有致地叩打而过,若有若无的香熏袅袅不去。唯独她,和这样精致优雅的环境,多少有点不融洽。
她是一间广告公司的平面设计师,经常漫不经心地穿一条工装裤.挽一条潦草的马尾,和一群工人说笑着在现场施工。即使不是户外工作的时候,穿上套装的她,也是粗糙地散着一头长发,像是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人,被笨拙地包装在一件时尚的衣裳里。
同事们也不说她,这世道,谁没事替别人闲操心,偶尔有几个女同事点拨她注意仪表,她歉意地笑笑:“我很笨,不会盘头发。”对别人一头整齐的卷发和发髻报以坦率的羡慕。
岂止在这个写字楼里显得不合适,她在这个以时髦闻名于世的都市里,也显得老土,每个单身女性周末都会有人约会,而她,每个周末都是孤独地加完班,出门,一个人搭公车离去。
直到某天她忽然间将结婚请柬放在同事的桌上。
从老板到打字间的小妹,都大大地跌了一回眼镜。
拿来请柬,吃惊地念着那个名字:“就是17楼的某某某吗?”
17楼的某某某,不仅是业内骄子,留洋归来的精英人士,更兼生得气质不凡,英俊逼人,是楼内20至35岁间未婚女性垂涎的黄金单身汉。
一群掩饰不住妒忌的女人叫嚷着,逼她好好招供,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17楼的桃子就摘到手的。她睁大眼睛,茫然地说:“有天他主动在楼下等我,说送我回家。就这样认识的。”
“乱讲,那家伙出名的眼睛生在额角上,没事怎么忽然要求送你回家?”
她努力想了想:“他说对我注意很久了,等了一个多月才下决心来约会我。可是我在那之前,一点想不起什么时候遇到过他。”
她不像个撒谎的人,对众人的疑问也十分困惑,众人只得把问题留到婚宴上去轰炸新郎。
“第一次注意她,是在公司楼下的餐厅里。”新郎揽着爱人的腰,微笑着说,“她从门里出来,我正在上台阶,她推开玻璃门出来后,并没有立即放手,而是站下看着,完全下意识的举止里带着对别人的体贴,那个瞬间,她真是飘逸又优雅。我回来后认识的多数女性,都已经学会矜持地等着男士为她拉开门,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她这般真正的行为自然高贵。”
“第二次注意她,是隔着餐厅玻璃,看见她在看一本书,一边看一边掉眼泪,我走进去看她,原来是一本讲述人和狗之间情感的书。我递给她纸巾,她傻乎平地接过去,说声谢谢,擦掉眼泪,继续看书。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我才发现,她是一个注重内心世界的体验,对外界尘世很多世俗的价值观却漫不经心的女孩。”
“最后让我下定决心追她,是我看到她在公司联谊会的自助餐上,拿好满满一盘子的薯条,放在一边,却不碰,等结束的时候打包拿走。把自助餐上的食物带走,是件很失礼的事,她却做得从容又自如,像是没注意到周围异样的目光,我真觉得十分吃惊。后来我在楼下清洁女工的工作台上看到那只包得整整齐齐的餐包,我问过女工,才知道,原来她家里的孩子非常喜欢吃薯条,可是又没钱经常带孩子去店里吃,因此每次自助餐会后,都偷偷去收拾一点带回家去。结果被她注意到了,她就给女工说,最后去收拾的薯条也许已经弄脏了,以后就由她事先拿好一部分,包好了送下来给她。”
对着众人,他抚着他爱人的长发说:“我庆幸,能娶到这样一位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