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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遇

发布时间:2024-08-19 05:33:32

大风时,知花眯起眼,被云朵包裹的天空模糊成苍白的纸张。仰头的瞬间,定格,那表情就这样落到了毕业照里。大家穿着鲜亮的衣衫笑着望着镜头,只有知花穿着旧校服,满怀惆怅。

“真可惜啊,就留给大家这个样子了。”

死党凌露替知花惋惜。

“没关系啦。”知花玩笑道,“又没有什么在乎的人。”

知花在这所中学读了六。平时只能穿着校服,冬季是暗蓝色的运动棉袄,夏季是白色衬衫,有着蓝色的领口。而这些蓝与粗糙的棉布,构成了知花这六年校园生活唯一的质地——

干涩的,甚至略微僵硬的,这六年。

那年夏天,知花捧着作业路过走廊的时候,一个男生忽然出现在身边,白色的衣袖部分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涂鸦。知花吓得停住,想看对方一眼,哪知道对方藏了起来。

“嘘。别出声。”

似乎是在躲什么。

知花转过头,就看见那时的凌露。眉眼倔强。她穿着大一号的校服,挽起来的大大的袖口看起来颇有些嘻哈的滋味,不漂亮,但是闪着某种光芒。她似乎在找人。

“可恶……”凌露看着懵懂的知花,拿出了攥在手里的一封信,“写这种骚扰情书又不敢露面,算什么男人啊!”

就是这样相识。

之后没过多久,凌露便会隔三差五地把某个男生拖到知花的班上,让她“认人”。但是高矮胖瘦的男生看了一大片,终究没有一个能吻合上线索。

“唔……你为什么那么想找那个人出来?”

凌露咬咬嘴唇,从书包里取出一沓信封,展开来,淡蓝色纸张,白色的云朵上写满字符。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但是看得出来书写的人有多用心。

——今天看了一整天的天空,觉得白云很美,但再美也只适合做你的发卡,点缀你。

——在你接受我以前。我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我是谁。但,我喜欢你。

“很恶心吧!”凌露握着拳头,“打他一顿不错吧,”

但过去很久,直至凌露和知花成了死党,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从未观察过的、坐在后座的男生——浅眠。他从初中开始在这所学校就读,和凌露同一班,也就是知花的隔壁班。起初个子矮小,初三开始迅速长高,变成一个有着一米八五身高、性格冷冰冰的少年。

写那样柔情的字句的人,怎么会这样凶恶。比方在传作业的时候,自己稍微慢了一步,对方就会在后座很用力地敲自己的头。

但知花觉得有趣。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会记起凌露的那一沓信,以及上面写得很工整的字。

初中时那个失踪的陌生人的情书,在高中时终于有了续篇。运动会上凌露要跑八百米,于是抽屉里会出现运动型饮料;因为感冒而没来上课,于是次日早晨抽屉里就会有用纸张包好的几颗按剂量分好的药丸。

当全班对着每次出现的奇怪馈赠大笑时,知花在这气氛里看着前方冷冰冰的少年。他不笑也不回头,仿佛世界与他无关。

没过多久轮到了知花做卫生值日。忙完之后,就遇见打完球的浅眠走了过来。浅眠还是那一身夏季校服,白色的衣与蓝色的领口,但是没有涂鸦。

“别关门啊。”

知花站在门口,“你这么晚还去教室干吗?”

“笨蛋。”对方从身边擦过然后用力推开门,“我是卫生委员,每天得最后留下来检查。”

知花只好随着浅眠在整个教室里逛了一圈。走到一半,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看着窗外。

她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云停在天空中的某处。粉红色,也许还要参加一丁点儿的艳丽。像是黑板上红色粉笔的颜色。大块的,停驻在不远处。

隔日,凌露的桌子里又发现了新的礼物。知花于是想起前一日最晚离开的那个人。不是她,只会是那个人。

“我觉得被暗恋蛮不错的嘛。”知花推了推凌露,“初中的时候,你们班的窗户是不是看得见夕阳?”

没错。每当日落时,绯红的光就落进教室里。但凌露总是很早就回去,值日她指使别人做,自己跑掉。记忆里只有一次在那间教室看见夕阳。那天放学凌露出去买东西,买完之后忽然意识到手机留在了教室里。

她匆忙跑回教室,却看见一群男生围着一个男生。

“被打?”

“搞不清楚,矮矮小小的,但是那一群人居然坐在了我的桌子上,真过分!”

“然后呢?”

然后就全部搞定了。在教室外伪装老师在,大喊一声“李老师怎么你还没回去”、“啊,我拿东西”,然后冲进教室大喊:“喂!你们在干什么?”然后就是一群人三三两两装作无事般走掉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手机啊,似乎是有人发现了想拿走,但被制止了,另一群人就不爽了吧。”

“谁发现了?”

“唔,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因为一心忙着找手机,跑过去以后发现抽屉里没有,然后看见被围在中央的男生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他逆光递过来,身后是夕阳,柔和的光把轮廓都吞噬掉,只剩下矮小的身躯,以及手上带血的伤口。

“然后?”

然后凌露拿出随身携带的ok绷,递给他。走出教室时,她忽然听见有人喊:“喂,手机里的图片别删了!”

凌露打开手机,发现桌面已经被换成了夕阳的照片。

照片里,是从教室往外看到的,被绯色的光芒所填满的世界。

初中时矮小的男生,初三开始忽然长得很高,高到陌生,然后是夕阳,初中时与凌露同一个班。将这样明显的线索串联起来,也只有像凌露这样粗神经的人才完全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知花仰起面孔。

为什么这故事要被她发现呢。

而且,为什么在发现之后,会忽然对绯色的夕阳感到触动呢。

有意无意地翻开他的作业本,发现那熟悉的字迹。当一切吻合被岁月凿开一条裂缝时,立刻又有一种情绪将这一切填满了。

以至于在凌露做值日的时候知花主动地说:“我来替你吧。”

“……凌露有事,所以我替她做值日。”

“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回去了。”他坐在教室中央的桌子上,看着窗外。

“为什么总是要看夕阳?”知花鼓起勇气问。

对方居然说了起来:“以前做检查的时候我捡到过一部手机。拍了一张照,就是夕阳。当时觉得拍得不错,就顺带给手机主人换成了桌面。”

“哦。”

“当时为了这部手机还被打了呢,真丧气。”他的话忽然多了起来,“初中又矮又傻,捡了部手机都会被人理直气壮抢去。最后多亏有人帮了忙。”

“后来过了几个月又见了手机的主人,发现她还没换手机壁纸。打开她手机的那一下,看见红色的天空,就忽然觉得……”

他停了一会儿,闭上眼。

“夕阳真是太美了。”

太美了。可是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这一切都跟知花无关。然而更为遗憾的是,她被别人的故事打动了。

时光之水漫过无数次夕阳。凌露收到的礼物仍然断断续续地到来:药与信笺、刻着字符的杏仁、小布偶、热花茶。然后是凌露一样一样问知花:“喂,你要不要?”

主角不喜欢这出戏,观众却巴不得替她演下去。但是另一个角色又并不知道观众在留恋着这个位置,对他怀有主角本应怀有的感情。

就这样一直到毕业。

情是,我喜欢的人并未喜欢着我,而喜欢着我的人我又未曾知晓过。于是三个人按着这样善良的步调一直走着。

毕业那天失败的毕业照之后,凌露在操场上分别和大伙单独留影纪念,知花却只是独自站在一旁。受欢迎的女主角总是没有空闲的时间留给旁人,比如站在一旁,拿着手机想要偷拍凌露的浅眠。

而另一端,知花也用手机将浅眠的侧脸囊括到镜头里。

喀嚓。

在同一瞬。

他们留给彼此一个侧脸。彼此的眼神永远在关注另一个。

他们各自离去。

仿佛没有相遇般。

命运就是这样。

彼此明明已经站在命运之中,离彼此最近的那个位置。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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