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黑胡桃盒上的十字花
雷德深情地望着妻子,眼睛里除了加倍的温存和爱意,还多了些尊敬——夫妻间的爱情有一道信任底线,而胸前挂着十字花钥匙的伊莎贝拉,恰恰守住了一个女人高贵的品性。
当伊莎贝拉爱上雷德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疯了。因为像她那样出色的女孩子,身边不乏追求者,可是,她偏偏要爱那个对自己没有什么感觉的雷德。雷德是个年轻有为的建筑设计师,在遇上伊莎贝拉之前,曾深爱过一个女孩,两人热恋三年,最终女孩迫于家庭压力弃他而去。
对于失去的初恋,雷德一开始就没有瞒过伊莎贝拉,他的房间随处可见各种初恋的纪念物:书籍、各种小装饰、音乐会的情侣票……雷德不仅精心保留,而且稍微提及,都能让他睹物思情,唏嘘不已。所有纪念物中,有个胡桃木的方盒特别精致,雕花漆面烫着雷德和初恋情人的姓名缩写。有一次,伊莎贝拉鼓起勇气问雷德:“盒子里也是你初恋的纪念吗?”雷德点头答了个“是”,然后盯着她,好像等待着她的进一步询问,而伊莎贝拉没有再问什么,不是不敢,而是害怕翻出旧事让雷德伤心。
雷德一度想用对初恋的坦白让伊莎贝拉望“爱”却步。可雷德越是这样,伊莎贝拉越是对他死心塌地。正在他们的感情不咸不淡的胶着中,雷德忽然害了场大病。等到恢复,发现一直守候身边的伊莎贝拉憔悴了许多。
这一回,雷德真的被感动了,他迟疑了很久,终于拉住伊莎贝拉说:“我们结婚吧?”伊莎贝拉乍一听,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为表示自己的诚意,雷德找出一个大纸袋,把屋子里的初恋纪念物一件件地放进去。伊莎贝拉赶紧拦住他,热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在衣不解带照料雷德的日子里,有好几次听见昏睡的他呼喊着一个女子的名字。现在好了,他总算肯为她放下那失落的前情。
接下来的日子,雷德果真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尝试着用热情和关怀回应伊莎贝拉的爱。婚礼那天,他特意送给伊莎贝拉一款别致的项链,坠子是一颗心形紫琉璃,上边嵌着一朵小小的纯银十字花。他说:“这朵嵌在琉璃中的十字花,代表了我对你、对婚姻的承诺。”
伊莎贝拉将项链捧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顺从地让雷德替自己戴上。因为挨得很近,她不得不小心地屏住呼吸,生怕丈夫察觉出自己的颤抖——就在头天夜晚,她在新家的壁橱底层无意发现了那个以为被雷德丢弃的胡桃木盒子,不过已上了锁, 是小小的银锁,中央有个设计精巧的钥匙孔,而那个镂空的图形正是一朵十字花。
婚后的生活很恬淡,可伊莎贝拉的内心却始终有些忐忑。有时,伊莎贝拉几乎想喊出来:“多不公平啊,我对你那么好,你还依然将旧情藏匿在壁橱里。”更多的时候,吊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坠子又像一个诱惑,胡桃木盒子里边有什么?或许是彼此的情书,或许是珍贵的信物。不管是什么,只要她悄悄取下脖子上的十字花,打开银锁,全部的秘密就能揭开。尤其是整理壁橱时,这样的欲望格外强烈。可每到最后,伊莎贝拉又莫名其妙地叹息着放弃了行动。
在他们婚后的第六年,雷德的初恋情人回来了。伊莎贝拉在电视里见过这个频频出镜的“名女人”、貌美如花,举止文雅且精明干练,如今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危机里的女人总是很敏感的,伊莎贝拉很快就察觉到了雷德的恍惚。一天晚上,雷德终于打破了沉默,他说:“我想和你谈谈关于她的事。”伊莎贝拉立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取下项链,推到丈夫面前道:“不用了,你可以拿十字花去打开那个胡桃花木盒子。”
雷德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伊莎贝拉苦笑答:“结婚六年,我没有一天不知道。”雷德凝视着伊莎贝拉,颇有意味地问:“我们已经有了六年的婚姻,你就甘心这样轻易退出?”伊莎贝拉哽咽了,她叹了口气道:“也许到了我该成全你们的时候了。”雷德若有所思地说:“我把项链作为礼物送给你,也就是给你选择的权利。”伊莎贝拉沉吟道:“假如琉璃里的十字花锁住的是你和她的幸福,那么我宁可选择失去你。”说这些话时,她的心揪得紧紧的。
雷德听了,动情地走上前拥抱着伊莎贝拉。他拿出那个胡桃木盒子,用嵌在琉璃上的十字花钥匙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短笺和一份银行债券的凭证。雷德微笑着解释道:“她曾变卖债券支持过我,等我有机会赎回,她却离开了我。保留这些不过是印证一段感情的终结——给她的是一个日后的交代;绐你的则是一生的信赖。”说完他又展开那张短笺,上面是雷德的字迹,明白地写道:这个叫伊莎贝拉的女孩,陪我度过了人生最灰暗的时光。错过她,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孩了。落款的日期正是当年他向她求婚那天。
伊莎贝拉瞪大眼睛看着短笺,过了很久,才难为情地问:“我是不是很傻?”雷德没有吭声,他深情地望着妻子,眼睛里除了加倍的温存和爱意,还多了些尊敬——夫妻间的爱情有一道信任底线,而胸前挂着十字花钥匙的伊莎贝拉,恰恰守住了一个女人高贵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