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家人听到我的心跳
他叫王百姓,是一个和死神打交道的排爆警察。
每一次出门,行装都是妻子为他准备的。几件换洗衣服,电动剃须刀,牙刷牙膏洗脸毛巾……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要盖上行李箱时,妻子才把两个苹果和一张照片放在最上面一层。临出门,妻子每次都会重复一句话:完成任务打个电话回家。有一次,在侦破案件中,因为晚上要研究案件,王百姓没及时打电话,他的妻子和女儿便担心得一个晚上都没睡觉。第二天清早,他女儿打电话过来,含着泪说:“爸爸,您为什么不给我们打电话,我和妈妈都好担心您。”
女儿7岁时,她无意中在爸爸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沓爆炸后的现场照片,那些照片每一张都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女儿问爸爸这是什么照片,他告诉她说,那都是一些被炸死的尸体照片。女儿追问:“那您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王百姓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回答说:“是!”从那以后,女儿就变得心事重重,不爱说话,只要有时间就拿起相机给爸爸照相,每一次都把最新的照片放在自己身上。王百姓问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女儿说她怕,怕有一天……
最让王百姓记忆深刻的是2003年,河北一位检察官收到了一份“礼物”——一枚制作精良的炸弹。当地公安和一些排爆专家进行现场勘查后,都觉得束手无策,然后慕名找到了闻名全国的排爆专家王百姓。他看了x光拍的炸弹图,也是只知其威力巨大,并没把握该如何下手。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在困难面前却步,于是他让妻子去为自己准备出差的行包,自己则去准备排爆装备。等妻子把行包放在他面前时,他却突然拿起电话跟厅里领导说:“等我跟妻子吃一顿饭再出发吧。”那天晚上,他要了4个菜,却只喝了一碗粥。妻子感觉不对劲,就问他:“你这次去的现场是炸前还是炸后?”他想了想,说:“炸弹已经炸过了,我只是去看看现场,收集资料。”幸运的是,几天后他平安地回到了家。当妻子知道他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去排爆时,还是放声大哭了一场……
日日月月里,点点滴滴中,他掂出了自己在家人心中的分量。
但是,他身不由己,哪儿有炸弹、爆破装置和哑炮,他就要奔向哪里,一年365天,他有200多天在外排爆。一直以来,他能做的只有三件事:一是每次出门前利用所有时间和妻子女儿多待哪怕是一小会儿;二是每到一个目的地,首先就是从行包里拿出那张全家福先看上几眼,然后小心地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再出门;还有就是,在开始工作之前摆好笑脸,朝随行的同事大喊:“别闲着,给我拍张照。”
他的每一次出发,都是一次和死神的约会。这样的约会,在37年的排爆工作中,他一共赴约了16000多回。他排除了各类炸弹15000枚,拆卸了爆破装置和哑炮1100多个,幸运地赢回了自己完整的全身。
毫发无损的他胸前挂满了勋章,而在勋章的后面,在他贴近心口的地方,永远是一张笑意盈盈的全家福照片。在2006年9月的一次节目采访中,主持人让他从贴身衣袋里掏出照片。他一边掏照片,一边主动“招供”:“37年来,我的家人整天为我提心吊胆,我对不起她们……我把照片带在身上,是要让她们时刻能听到我的心跳。因为一家人都在我心窝口,我排爆时才能做到气定神清,才不至于分神,才知道自己不能出一点儿差错……”此时,他的妻子和女儿就在旁边,没等他讲完,母女俩早已相拥着无语而泣,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