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她总是忽然出现而后又神秘离开。
雷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电话,她的地址。雷只记得她那么艳丽而嚣张的紫色口红,闪闪的留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混乱的歌厅,夹杂着这个城市里来自大江南北的男男女女。他们操着略带方言的口音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场所里寻找着内心濒临边境的快乐。雷一直都不喜欢这样的场所,这和他20多年严格的“军事”化家教有着密切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在每一个欢笑的人面前他只有显的更加的孤单,落寞。
他总是习惯性地坐在巴台前的椅子上,看调酒师冷漠而熟练的摇晃着杯子,看一股股暗褐色的液体流落到杯子里。舞场上优美的旋涡式转动,似乎每一个细小的背后都隐藏着世界更多的秘密,藉由着城市里满溢的诱惑将人们带向更深的深渊。
而她就是雷的深渊。
她是个外表艳丽的女子,穿着前卫而诱惑,大卷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边的脸庞,只有那嚣张的紫色飘扬在暧昧的空气里蛊惑着身边的每一个人。那似乎是一扇开着的门,透着幽香和闪烁的灯光,时儿传来靡靡的音乐。那时一种来自骨髓的诱惑,穿透皮肤,感染了整个空间。
她像是一种虚幻,一个令人崇拜的神,或者只是一个魔鬼,一个感染了人间灵气却内心狂野的妖精。她的眼神透漏着不屑的诱惑,在和雷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爱神以光电的速度来到,雷迅速将目光转到一旁,他没有看到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如此的神秘而意味深长。
雷猛的喝下杯中的酒,而后离开,虽然不舍却更害怕沉沦。
离开是一种解脱,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看路灯冷冷的变化色彩,车辆在身后发出刺耳的鸣笛。雷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家中,他躺在柔软的床上,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抹张扬的紫色。像是盛极而衰的花朵开放在夏末的野外。
第二天,雷又走进了酒吧,坐在老地方,他渴望能够在见到那抹紫色,可惜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出现。雷喝完最后一滴酒,转身离开。他去开动车。心想着自己幼稚的做法,那样的女孩怎么会为他而停留呢?
这样的夏季是冰冷的,因为思念,即使是在这样的季节里,雷还是觉得寒冷。这样的寒冷是发自骨子里的:大汗淋漓,内心却战栗不已。
雷沉沉地走在夙明路上,街灯慵散的打在他的脸上,又一片片破碎,溅落在地上,发出支离破碎的光素。那是好看的颜色,好看的残缺,就像是人的灵魂,残缺却光鲜艳丽,明明糜烂却馨香四溢。这样的街道是适合行走的,只有双脚的契合才能丈量出心的尺度。
他看到一张脸,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样的嚣张,颓废,却令人着迷。她一言不发,只是站在街灯下看着他,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更像是时间的定格,那样的安静,平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脚,一步步向她走去,夙明路就是他的宿命……
他不是忠于命运的人,却是沉溺于爱情的疯子。他是疯了,为了一个飘离的灵魂,但是他不后悔。但是她还是离开了。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她走了,因为那个放着行李的旅行包不见了。家里凌乱,却丝毫无损,他想也许这就是一场梦吧,醒了也许就忘了。
清晨他望着阴霾的天空,不可抑制地想起她颓败的口红,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
而后瞬间空白。他以为感情是场游戏,尽情的游戏,平静地离开。但是他输了。因为她的不可把握,因为他的情不自禁,他失落却不难过,她会回来,他相信。因为只有她才是他游戏里的对手。他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里,为了她可以随时进入,虽然这样做只是出于一种愚蠢的自觉默契。但她还是没有回来,像出现时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决定去寻找,即使渺然。
他询问每一个人,你有见过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吗?不漂亮,很冷,那样的寒冷,那样的不同。他一晚晚地行走在夙明路,看过往的行人,看行驶的车辆,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就会就这样消失。他记得她说,她喜欢这样的行走,这样的寒冷,她说她喜欢濒临死亡的绝望。这样的绝望,雷有,但是他不快乐。雷在与她初遇的酒吧点了一杯长岛冰茶,这是他的思念方式。很久后,他收到了她的明信片,那是用她的照片做的,没有落款,只是用紫色的口红写着遗忘。他知道,是她。他知道,她也是爱他的。不爱不会这样惦念,不爱不会这样费尽周折,要他忘记也是要自己忘记。但是他决定要忘记,如她所说。爱她就是要她快乐。也许她也是如此希望。先爱的人总是那个在挣扯中最先放手的那个,虽然他不知道她离去的原因。但是,他选择祝福,选择遗留在远方。也许某一天,会在某一个角落遇到她,他会在心里说:HI。而后像个陌生人般离开,离开,就像他的爱情,离开,就是他的宿命。只是,他忘不了那抹紫色,那样的颓败,那样的暗香。
昏黄的的夙明路有这样一个人,紫色的绝望,冰冷而颓败,他静静地注视,离开。没有人看到他的泪水,没有人听到他的破碎,更没有人听到他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