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邻居张婶过生日，母亲颇有感慨，说现在的生活真是好了，不光小孩过生日，连老人也开始跟着凑热闹了。

其实，早在几年前，娟子就打算给母亲过个生日。每次娟子问母亲的生日，母亲总是笑着说：“人老了，还过什么生日。现在，我只要看着你们过得平平安安、乐乐呵呵，就打心眼里高兴……”看着母亲发自心底的笑，娟子也没有再坚持。

可是，这次却不比从前。前几天母亲偶感风寒住进医院，病情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几次昏迷，又被抢救回来。母亲很坚强，只要她清醒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尽管病痛让她的笑容很僵硬，可她尽量不让儿女们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她越是这样，娟子和两个哥哥就越心痛，总感觉对不起母亲。

一定要在母亲有生之年给她过回生日。此刻，娟子拿着母亲的病危通知书暗想。

母亲再次昏迷，娟子和哥哥声声呼唤着母亲。也许是母亲舍不得扔下他们，在和病魔的斗争中，母亲又一次取得了胜利。这会儿，母亲像是睡着了，很安静，脸上依旧带着笑，像个孩子，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娟子用毛巾拭去母亲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然后用手轻轻地梳理着母亲花白的头发。一会儿，母亲醒了。“你们都很忙，不用全在这儿，放心吧，我没事。”母亲故作轻松地说。

娟子觉得不能再等了，开门见山地问：“妈，您的生日是哪一天？我们想给您过回生日。”

“人老了，还……”不等母亲说完，娟子就轻轻地打断她的话：“妈，您就说吧，这是我们兄妹的一个心愿。您放心，花不了多少钱。”

母亲慢慢地坐起来，身体倚靠在床头上，挨个儿看了看床前的儿女，笑着说：“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妈知道。好吧，今天就告诉你们。”母亲皱了皱眉头：“哎，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让我想一想。”顿了顿，母亲又说：“哦，想起来了，阳历四月二十日，农历三月十六，那天正好是谷雨，你们说巧吧，呵呵……”

“妈，您弄错了，这是我的生日。”大哥说。

“哦，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说成你的生日了。应该八月十六日，农历七月初九。天那个热呀，又没电风扇，怕捂出痱子，我就用蒲扇一直扇，扇着扇着，我自个儿倒先睡着了……”母亲不紧不慢地说着，满脸的幸福。

“妈，您又弄错了，这是我的生日。”二哥小声地提醒着母亲，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啥?又错了？今天怎么了，让我再好好想一想。”母亲低下头，仔细地想着。半天，她抬起头，兴奋地说：“这回总算想起来了，是五月六日，农历三月二十，天刚蒙蒙亮，小脸就像带着露水的花骨朵儿，你说那个好看呀……”

这时，娟子的身体晃了晃，又极力地站稳，说：“妈，您别说了，这是我的生日。您忘了吗，小的时候，每次过生日您都给我采朵花儿，戴在头上，同学们都羡慕我……”

“哎!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你说就在嘴边的东西，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母亲满脸歉意地说。

这时，娟子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抽泣着说：“妈，您不用再想了，我们已经知道，其实，您有三个生日，以后每年咱都过，一个也不落下……”

母亲轻轻地拍着娟子的背，笑着说：“傻丫头，哭什么，好了，妈就依你，以后每年我都过三个生日，你们可别忘了……”

两个哥哥和娟子泪如泉涌，不停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