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贫,靠自己打零工挣的钱念完了大学。

她富有,是城市姑娘,父母是高干,家里有保姆。第一次去乡下时,她分不清麦苗和韭菜。

他们缠缠绵绵地谈了四年恋爱,她试图帮他,而他不肯:男人哪会要女孩子帮忙!

毕业时,他们本来免不了天各一方,但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走。家里人反对,几乎与她反目,她却认定这个男人是她想要的。

不久,她怀孕了。见她反应厉害,他跑到附近的山上为她摘山杏,不料一脚踩空,从山上摔了下去。这一摔,几乎摔掉了她和他的未来。她常常这样想:如果他不去摘山杏呢?可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为了给他治病,她卖掉了母亲给的镯子,接受父母给的钱。到底是父母啊,看见固执的女儿这么苦,心疼了。

他们在小城过着贫苦的日子,她当中学教师,他病退后在家翻译一些书。她早已没了大城市姑娘的骄傲,与当地的女人并无二致。

大夫说他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可她还是坚持给他按摩,十几年如一日。她并不指望奇迹发生,只希望他的腿不萎缩。

35岁那年,她听说有位大夫针灸功夫好,但要翻过一座山才能找到那位大夫。她找来一辆平板车,每两天就拉着他翻过山去扎一次针。风雪中,她弓着背,艰难地往前走。他看着她的背影,哭了:“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再也不要爱你。这辈子,你太苦了。”

奇迹是在一年后出现的。他的腿居然有了知觉,慢慢能走了。

好事成双,他写的论文在国际上获了奖。他开始四处讲学,同时讲这十几年自己在轮椅上的生活,讲自己背后的那个女人。

法国请他去讲学三年,他犹豫了。她说:“去,一定要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时,36岁的她已初露沧桑的端倪,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样子,而他,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

法国,多么浪漫的国度啊!有人担心他一去不回,问她:“你不怕吗?”她轻轻摇头:“不怕。”她说,他和她的爱情如果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还这么脆弱,那就一定不是爱情。

三年后,他准时回来了,留在了北京。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小城接她,但没有告诉她准确的到达时间,只是说这一两天回来,想给她惊喜。谁知下了火车,他就看见了她。

他惊喜地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乘这趟车?”

她说:“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凡是从北京来的车,我一辆也不会错过。”

这次,他说:“来生,我再也不会让你爱我,因为你的爱让我心疼,你的爱让你自己太苦了。”

她却说,爱情从来都是苦的,如果爱是一朵莲花,最美丽的爱一定是那清苦的莲心,一直苦到心里,然后才有那朵美丽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