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对哥越来越不满了。不知从何时起，感觉他成了一个自私的人，或者他原本就是。他对母亲的态度常常让我愤怒。他的家，离母亲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一年到头却很少见他回来看望母亲，平时连电话也不打一个。他如果打电话或者回家，要么是过节，要么就是有什么事情，而他的事大多和钱有关。

每次他要的数目都不大，母亲总是给他，从不多说什么。

我知道他的收入虽然不高，但还过得去。嫂子上班的公司效益也不错，他们早早就买了房子，生活还是富足的。他要钱，不过就是因为觉得母亲退休金很高，他变着法子索取一些罢了。

他常常拿了钱就走，好像母亲欠他的一样。后来他有了孩子，要钱更频繁了，比如孩子病了，孩子幼儿园的费用，孩子的学费……永远有借口，永远是无事不登父母门。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他这样，是秉性里的自私吧。他每次回来，母亲都很热情很高兴，提早准备好饭菜。他有时间就坐下来吃顿饭，有时急着走，索性连饭也不吃。一桌子丰盛饭菜摆在那里，他看也不看，母亲依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开门看他下楼，在他身后叮嘱他平时要少喝酒……

因为是弟弟，小他好几岁，对他的行为，我也是可怒不可言，总觉得开不了口。起初只是生他的气，后来也开始有些生母亲的气。母亲明明可以不这样纵容他，明明可以拒绝甚至可以批评他。我总觉得母亲应该狠狠地朝他发顿脾气。

但母亲，从来不。

有一次，因为他家里要换电脑，他又打电话跟母亲要钱，同样不多，一千块钱。母亲答应了，放下电话，让我去取钱。

父亲去世早，这些年来，除了在外读书的四年，我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婚后也依然一起生活。妻子是个善良的女人，对母亲很好。母亲的工资卡和我们的钱放在一起，花多花少，从来不问我。我也从未觉得和母亲之间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分割的，不论感情还是经济。一千块钱，母亲要给哥，我当然不是心疼，只是生气哥的做法。

他过分了。那天我终于忍不住抱怨母亲，干嘛给他?他又不缺钱。

他自然是有需要，再说又不多。母亲淡淡地说。

可他总这样，你不觉得他很自私吗?妈，你可以不给他，你看他现在就这样，以后就算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他也不会太孝顺。

妈不是为了让他孝顺才给他钱的。母亲依然淡淡地说。

那是为了什么?他每次来，你还好饭好菜招待他，可他哪次不是空着手?天底下哪有他这样的儿子啊……

怎么没有?妈抬起头来打断我，我不就有一个吗?母亲笑笑，当妈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儿子的?你哥从小就自私，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爱占小便宜，过了这些年他也改不了了；好在他胆子小，也犯不了什么大错。可他再不好，也是我的儿子，不管他对我怎么样，在我心里，你和他，是一样的。

妈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我站在那里，呆了许久。是啊，他再不好，也是母亲的儿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母亲亲他和亲我，疼他和疼我，都是一样的。不和母亲一起生活，是他的选择。如果母亲可以选，母亲一定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相亲相爱，不分开。母亲愿意把所有一切都给我们，不管是钱还是感情，我们也包括哥。即使母亲心里对他一定偶尔有失望和无奈，但母亲对他的爱，从来没有减少过，和给我的一样多。

因为，我们都是她的儿子。

看着厨房里母亲忙碌的背影。我的眼睛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