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怯生生站着个女人,手里拎着脏兮兮的编织袋。女人对门内的女记者说:“你去我老公工地采访过的,就是那次你们去发那个什么套的工地。”

“什么套?”女记者不解。

“就是那个管生孩子的套啊……”女人害羞地说。 想起来了,女记者曾随卫生部门去一个建筑工地发放避孕套,逮着这机会,她想采访农民工的性问题。可是,没有人愿意谈。正当失望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汉子主动找她:“你能给我报料费吗?”女记者给了他五十元。因为付过费,女记者的采访就直截了当:“你们的性需求是怎么解决的?”“老婆能来的,就带进工棚睡。”“老婆不在身边的呢?”“能熬就熬,熬不住的就去找小姐。”“你去找过吗?”汉子沉默许久,答:“去过。我攥了一百元钱,在街上走了好几个来回,还是没进去。”“为什么?”“我想到这钱挣得不容易,家里还有儿子女儿,大的念高中,小的上初中,都要钱。我老婆也不容易,地里活都要她做,半夜还有二流子敲她的窗门!咬咬牙我就没进去,那一百元钱都被手心的汗湿透了……”这对话,女记者录了音。

“对,大姐,我采访过你的老公,他现在还好吗?”

大姐没回答,却说:“我想要我老公的声音,你能不能给我?” “可以啊,不过声音在我的电脑里,我要找出来,你进来坐吧。听到你老公说的话,你可别生气。”女记者特别说明。

“他说啥我都不生气,我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大姐答得爽快。

从电脑里检索到录音,女记者又翻出一只MP3拷贝,再把耳机塞在大姐耳朵里放音。大姐开心地张大嘴。突然,她收住笑:“这东西能卖给我吗?”她掏出一百元钱,递给女记者。女记者说那是个旧东西,不值钱,就送给她了。

“你老公还好吗?”女记者第二次问。她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连声道谢。 告别时,女记者第三次问:“你老公呢?”终于,大姐回答了:“他从上面摔下来,死了,所以我想要他的声音让孩子听一听。”

女记者全明白了,那只编织袋本来是用来放抚恤金的,里边的钱,因为怕丢,刚刚托人带回了老家。

两个女人紧紧地相拥,编织袋就在她俩的中间,女记者感觉到了那里面的棱角,但女人觉得,那分明是一个男人坚实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