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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福

发布时间:2022-11-25 12:17:46

在我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相框,相框里镶着一张我们一家五口的全家福相片,相片里父母并肩端坐在椅子上,身后是扎着羊角辫的我,面前是一对戴着红肚兜的双胞胎弟妹。幸福肆无忌惮地爬满每个人的脸上。

我曾不止一次充满感恩地想:十修得同船渡,而我们一家五口相亲相围成一个美满的家庭,该是多少年的修缘啊!我也不止一次地想:我们五个人中少了任何谁,都不会再是现在这个样子。正是由于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故事,才构成了我们这个五彩斑澜的幸福家园。

下面请听我一一道来。

首先上场的是我们伟大的父母双亲。他们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生养了我们姐弟三人,还在于他们那段在当时来讲可谓轰轰烈烈的生死恋情。

当然,这段故事是父亲告诉我的。我至今仍记得他讲这段话时,那种骄傲与豪迈渗满他那憨厚笑容的神情。

当年,父亲和母亲也是经媒人之约。开始,母亲的家人不同意,嫌弃父亲的成分不好,爷爷是小地主出身。当时双方已是见了面的。不料见面后父母两情相悦,特别是母亲烈性子,死活要应了这门亲事,才勉强订了婚。

不料,就在临近婚期的前一周,厄运降临。那天,天气燥热,母亲和外公去给梨树喷洒农药。由于树高,农药难免洒落在母亲身上。快收工时,天忽然下了一阵急雨,落汤鸡般的母亲任凭雨水夹杂着农药浸洗她的肌肤。回到家,疲惫的母亲随便扒了两口饭,就裹着散发着农药味的内衣睡着了。

后半夜,起夜的二姨发现了已奄奄一息的母亲。等外公从五里外的村上把大夫请来,大夫说是农药中毒,太深,已无能为力,即使现在去大医院恐怕也危险了。一家人陷入悲痛。就是去大医院也拿不出钱啊。外公即刻派人去通知父亲家人退婚。

父亲赶来了。他不由分说找来板车,拉起母亲就走,说是上县里大医院。那是多么崎岖而漫长的一段山路啊,父亲一步未停整整走了一天半夜,赶到医院为了求护士叫医生,他只差没给人家跪下……

一天,两天……五天过去了,仍没有一点儿母亲的消息。外公他们开始坐不住了,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气的是说不定父亲拐着母亲私奔了。七天后,正当外公欲带人去父亲家要人时,父亲推着已康复的母亲回来了。母亲的脸色看上去较走前红润多了,倒是父亲瘦了一圈。

把母亲交给外公,父亲即刻要回家,说是回去请罪。原来,他听到母亲病危的消息,知道成分好(贫农出身)的母亲家没有钱,所以多了个心眼儿,来的时候,万般无奈之下,他偷卖了生产队的粮食才凑了点儿钱带上备用。尽管如此,等推着母亲出院时,身上已是分文全无。他是一路讨着饭和水把母亲送回来的。

结局终究是皆大欢喜。外公尽最大的努力,把母亲风光地嫁给了父亲。为了那套嫁妆,外公竟砍了他留作棺木的大树……

再说说我那对活宝双胞胎弟妹。小弟只比小妹大几分钟,然而,就是这个小哥哥却带着小妹妹惹尽了祸端。

一次,两个小家伙玩过家家。小妹妹抱着板凳当婴儿,小哥哥盛了一瓢面粉倒进锅里,再加上一瓢水,便开始在锅里生火做饭。不料,一下子引燃了用玉米秸围成的锅棚。在屋前的打谷场上打麦子的母亲看到院里的浓烟,便猜出了几分,火速赶回,从火屋中救出吓得只知缩在棚角里哭鼻子的两个淘气包。

当然也有乖巧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从不吃独食,谁有好吃的总是想着对方。有一次,父亲带小弟去表叔家玩,表婶给他一个石榴,他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妹妹还没有,他不要。表婶只好再给一个,他还不接,说姐姐还没有。结果,硬是赖了人家三个大石榴。

特别是小弟,对于他的过早成熟和懂事,每每想起,都让我心疼和不安。当年,交不起学费的情况下,他昂起小脑瓜,拍着尚柔弱的胸脯说,我是一个男子汉,机会理应让给你们两个黄毛丫头。就这样,他以故意和人打架,逃学捣乱,从而以被学校开除的方式,把求学的机会连同锦绣前程一起,慷慨地让给了我们姐妹两个。

如今,年仅18岁的小弟早已稳重地接过父亲手中的锄头,继续开垦那二亩三分地。这几年,我们姐妹一直在外求学或上班,难得回家。父母身体也欠安,所以,几乎是他一个人,用他尚未坚实的双肩,扛起了整个家。和同龄人相比,那过重的劳动压矮了他的个头,粗糙了他的双手,磨光了他的贪玩,催熟了他的思想。

去年,我在城里帮小弟联系了一份相对清闲的工作。可上了三天班,他就不愿干了,说是不能像在田里那样酣畅淋漓地出大力,流大汗,他感觉浑身不自在。而且我留意到那几个晚上,他整宿睡不着觉,还学会了抽烟。我问他是不是病了?最后他终于道出实情:想家。我知道,孝顺的他是担心父母的身体,担心田地荒芜了。

第二天,我送他踏上了返家的列车。站台上,他反过来安慰我安心工作,不用挂家,有他呢。还说他不能离开农村,他要种好地,支撑起那个家,日后我们姐妹回去也好有个落脚点,也可以吃到地道的土特产。火车终于载着他远去。我心里一酸,背过脸,泪如珠,断了线……

再说说我自己吧。我是这个家里的孩子王,但父母更偏宠于我。我知道在他们心里,总认为亏欠我太多,想多点儿补偿吧。

我七岁那年,喜得双胞胎弟妹。也就在同一年,我上完小学一年级。当我光荣地捧着第一名的奖状回到家时,等待的不是赞赏,而是让我退学的决定。我知道父母的难处,没哭没闹,只有顺从。就这样,我做起了全职小保姆。七岁,锅台一般高的我,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做饭,炒菜,照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家就在学校后面,多年来,那个场景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站在自家门口,怀中抱着小妹,手中牵着小弟,痴痴地望着昔日的小伙伴背着书包说笑着上学堂,直至目送他们走出我的视线。

然而,两个小家伙并不因我的瘦小而收敛他们的淘气,他们总是喜欢赖在我的怀里或背上,脚一着地就哭个不停。为此,我每件上衣的后背上都泛起了折皱,夏天的时候,被浸出一大片汗迹,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母亲说那些日子,我累得晚上总是说梦话,说胡话。

可以说,那几年是我们家最艰难的时期,吃顿白面馍都难得,顿顿除了窝头就是红薯粥。记得有一次,母亲蒸了一锅馒头,四周是黑窝头,中间只有三个白面馍。母亲掰了一半白馍给我,我咽了一口口水,只咬了一小口又放那里了。因为我知道,那是喂小弟和妹妹的。

那笼黑馍白馍也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今年春节回家,母亲蒸馒头,我忽然心血来潮让放上两个窝头。然而,东西未变,味道却变了。当年吃窝头品的是日子,而今年吃窝头却有点儿忆苦思甜的味道。

就这样,我踉踉跄跄背了三年孩子。三年后,继续我的学业。父母一直为拖累了我而内疚,自责。其实,我倒庆幸这三年,苦涩背后,我收获的是难以估量的财富:当别人学着系鞋带时,我已学会了缝衣服;当别人坐等饭菜时,我已征服了锅碗瓢盆;当同龄人跟着父母画好的路线图行走时,我已能够识别方向,选择和规划自己的人生蓝图。

一直以来,我都为有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弟、妹,甚至这样的自己而深感骄傲和幸福。

是父母,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厚重的慈爱与最早的启蒙;是弟妹给了我血浓于水的兄妹情谊。

全家福,全家人相亲相爱就是福,就是全家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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