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出去找工作,也不打算考研。他回家告诉父母,说自己想创业,要去大城市卖豆腐。他出生在豆腐世家,从曾祖父开始卖豆腐,一直传到他的父母。耳濡目染,他从小对豆腐情有独钟,满怀雄心壮志,要把家族事业发扬光大。

父亲却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没出息的东西,你愿意出去讨饭都行,就是不准卖豆腐!”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自己卖了一辈子豆腐,每天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供儿子上大学,还不是为了让他将来别遭这份罪。大学生卖豆腐,十几年的书白念了不说,传出去丢不起人啊,父亲当然无法接受。

可是儿大不由父,他偏要自讨苦吃。父亲拿他没办法,见儿子铁了心要卖豆腐,只好叹了口气,给了他一万块钱,叫他尽量滚远点,别在家门口丢人现眼就行了,赔光了本钱赶紧回家。他单枪匹马来到遥远的城市,先租了间民房,买好设备,又在菜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做豆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胸中憋着一股劲儿,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第一天出摊,他心里没底,只做了两桌豆腐,一桌白的,一桌彩色的。彩色豆腐是用绿色的蔬菜汁和黄色的南瓜汁调制而成,外黄里绿,鲜艳夺目。旁边一溜豆腐摊,摊主都是中年妇女,唯独他一个小伙子,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尤其显得突兀。他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看见别人大声吆喝,生意兴隆,自己却憋得满脸通红,怎么也喊不出来,摊前冷落。

守了半天,总算有人光顾。一个老妇人左手挎着篮子,右手握着一杆小秤,东瞧瞧西看看,满脸皱纹都掩饰不住她脸上的精明,一看就知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主顾。他想起了《还珠格格》中的容麽麽,不由得小心翼翼。“你做的豆腐?”“容麽麽”走到他的摊前,目光停在黄绿相间的彩色豆腐上,面无表情,语气中夹杂着怀疑。“是的,今天刚开张,您来点尝尝?”第一笔生意上门,他心里紧张得要命,明显感到自己的声音发虚。“容麽麽”不再细问,秤了一块豆腐,付完钱就走了。

万事开头难,第一块豆腐卖出去之后,他信心大增。第二位顾客是个中年妇女,先看了一眼彩色豆腐,又抬头看看他,眼前的小老板看起来比豆腐还嫩,她显得有些谨慎,拿了一丁点放在嘴里尝。他尽量装着胸有成竹的样子,等待顾客评价。哪知她眉头一皱,“呸”地一口吐在地上,头也不回就走了。他的心立时悬了起来,赶紧抓了一小块塞在嘴里,竟然又酸又涩,彩色豆腐变质了,根本不能吃。他顿时头皮发麻,赶紧又尝了尝白豆腐,还好没事。

第一次做彩色豆腐,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也没心思去细想,此时他最担心的是前面那个“容麽麽”,万一把人吃出了毛病,回来找自己算账,那就完蛋了。他能想象出“容麽麽”愤怒的样子,张牙舞爪向他扑来,揪着他的衣服去工商局……他不敢往下想,心里七上八下,惶惶不可终日。他后悔当初没有听父亲的劝阻,甚至想到了逃跑,可是他不甘心就这么认输,让父亲看自己的笑话。剩下的白豆腐还没卖掉,他只能硬着头皮死守,同时又心存侥幸,暗暗祈祷“容麽麽”千万别回来。

怕什么就来什么,午饭过后,“容麽麽”果然顶着烈日赶来了。她两手空空,菜篮子和小秤都没带上,明显不是来买菜的。眼看着“容麽麽”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来者不善,他越想越怕,恨不得扔下豆腐摊撒腿就跑,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小伙子,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容麽麽”也不兜圈子,上来就开门见山。他顿时面红耳赤,心里扑通直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容麽麽”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忽然笑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做的豆腐真好吃!”他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尴尬地点头。“容麽麽”依然满面春风,像是跟他拉家常:“小伙子,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的小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呢。”说完,她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步履轻松地走了。目送老妇人矮小的背影渐渐远去,他如释重负,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若干年后,他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昔日简陋的豆腐作坊,已被崭新的厂房取代。他研制出的豆腐营养美味,尤其以安全放心闻名,已成为知名品牌。作为大学生创业的佼佼者,常常有人会问他,成功的秘诀是什么?他说:“从我卖出第一块豆腐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做最好的豆腐!”

(编辑 静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