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语兰花
要阐述一个故事,阐述一份心灵,就去寻找兰花。寻找兰花,就是在寻找心灵的安慰与依托。
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家乡兴起了寻找兰花的热潮。听大人们讲,那花草特别的不一样,很值钱。有些特别的,甚至一株喊价到几千万,而有些就是扔在马路边也不会有人去看一眼,更不会有人去捡。兰草的档次好像很多很多。
寻找兰花的热潮那会儿,大人们每次一起聊天喝酒,总是离不开兰花,因为个别的人已经发了家,家财万贯。尽管很多人还是寒酸,漫山遍野寻找兰花的人影总是不断,人们几乎翻遍了每一个野外的角落。几年过去了,国家出台了相关文件,通过严打,这场寻找兰花的热潮才得以平息。
每次赶集过后,街上到处扔的都是兰草。我是分不出好坏的,在我的眼里,每一株兰花都是美的,都是别致的。看着满街凌乱的兰草被人遗弃,我的心里总是产生一股莫名的感伤,尽管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这些花,本是生在野外,人们希望把它们带到集市上换钱,然而无人问津的,就这样的随手一扔。
那几年中,有许多想发财想得痴狂的人,不务农活,也不到矿山上干活,更没有人外出打工或是干别的有意义的事情。人们犹如希望中500万一样的耗着时间,翻山越岭的去寻找,去寻找发财的梦想和希望。甚至,很多男人带上盘缠和锅碗,与朋友一起野宿着寻找兰花,很少顾家,很少回家。可惜,一年到头来,很多人依然一无所获,家里的农作物,女人也无所谓的话,大家会发现,很多家里头很快就要揭不开锅了。
遗憾的是,寻找兰花,要发财已经成了男人们的毒瘾一样的,许多人深陷其中。第二年,依旧有很多男人不顾家人、老婆的反对,不顾孩子的挨饿,冷若无情的出发了。他们抛家弃子,不管老人的哀怨,不管妻子的劝告与哭闹,不顾孩子的死活。在老家,那个年代长大的农村孩子,都有足够的理由来恨父亲。幸而,家乡的野菜漫山遍野都是,孩子们和牛羊一起吃着野菜长大,但我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滋味,那中生活是苦涩的,是艰难的。然而,最凄楚的莫过于每一位母亲,她们都不能一死百了,生活所有的不幸和重担都压在了她们柔弱的肩上。
我的母亲是一位务实的女人,埋怨过父亲,但当她发现闹无济于事时,选择了一个人下地干活,选择了孩子们的期盼。那个时候,母亲总是起得特别特别的早,睡得很晚很晚,为的就是多干点活,盼望来年多一点收成。那几年,因为母亲的辛勤劳作,到了秋收时地里的东西总是被别人羡慕,总是被别人偷去很多。
父亲或许不是去寻找兰花,他或许去捉鸟去了,或许去干别的什么去了。我记得,他有的只是从家里拿走东西,而不是为家人带来财富;有的是给家人带来的辱骂,而不是快乐与开心;有的是给母亲和我们几个孩子的痛苦,而不是幸福。曾一度时间里,父亲因为有过外遇,便陷害说母亲有别的男人,他常常借点酒无理取闹,大发雷霆,打骂妻子和孩子们,羞辱在家里辛劳的所有人。
父亲的婚外情开始的很早,过程很长,总是藕断丝连,给家人带来伤害,带来怨气,带来一种潜意识的厌恶与仇恨。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父亲的婚外情有没有结束,因为这,我恨父亲,我能从内心深处理解母亲的苦涩,也从内心深处憎恶第三者,向往两厢情愿的单纯爱情。母亲的爱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宽容和忍耐,还有等待,可孩子们可不这么认为。因为创伤太大,某一天,在打骂中终究会还手的。那一刻,孩子们充当了保护母亲的责任,父亲也终于知道再也不能肆意妄为了。
该上学在学校,周末和假期,大部分时间,我是默默陪在母亲身边,一起下地,去放牛。当然,由于孩子的贪玩和无知,偶尔也有躲避的时候。有时候,则自己赶着牛与堂哥们一起去与母亲下地干活相隔甚远的山上。我们欢乐,我们狂欢,我们也寻找兰花、谈论兰花。后来我才知道,母亲为何希望我天天和她一起下地,就是放牛也最好在她的身边。那个时候,家乡到处是森林,母亲有我在身边的确是一种安慰,可以起到壮胆的作用,尽管我还那么的小。这是长大后母亲才告诉我的。原来母亲也是害怕面对那样的环境的,但是她要装作无所谓,装作什么都不怕,在孩子们的面前,她要表现得坚强。
很多清晨,我都会趁着母亲做饭的时间悄悄自己跑出去寻找兰花。山里的村子,到处是兰花,但是,这些天天在我们眼前的兰花带到集市上是换不到钱的,所以它们没有人管,所以它们长得特别的旺盛,花开得特别的红火。
出了家门,往左走不到30米就有一株很旺很绿的兰花,它开花的时候也开得特别的好,特别的娇艳,黄绿紫相间的,美极了。每一次我早上出门,首先要去看它,对它痴迷,凝视那朝阳下的花朵。有时,下午放学回家我也会去看一看它,尽管我知道这株兰草不能够换到钱。后来我回忆自己寻找兰花的每一次过程,才从记忆中发现,自己每一次出行的路线都是一致的。每一次的每一次,我都在看着我已经看过的每一株兰花,每一株我认为很美很美的兰草。
在老家,一年四季我都可以看到兰花,因为这些兰草种样繁多,又加上特殊的地里气候,它们分在不同的时间开花,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给予人们观赏。甚至有些兰草,一年四季都在开花,这朵谢了,那朵刚刚冒出,而且每一朵花坚持的时间都很长。
兰草的叶一直都是绿的,无论冬夏,无论春秋。我不懂兰草的档次,但是我相信,那些把兰草分成不同级别的人是愚蠢的,那些把兰草从野外挖走,甚至把兰草无情仍在马路边和集市上的人是无知的。我看到,二弟从山里带回种下的兰草,一天比一天更发黄,很多最后无奈的枯萎逝去,没有逝去的,也是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纯美与颜色。我相信,最美的兰花,依然在野外,也只有在野外,才能看到最美的兰花。野外的兰草,没有逝去这么一回事,就连野火也烧不灭它们的根。
兰草的生命是坚强的,粗枝大叶的兰草是一种狂放,细嫩的兰草则代表生活的点滴与细腻。我想,我一直念念不忘的追随着兰草原始的美,也每一次都是一样的路线去寻找它们,看它们,或许,我也是想从兰草的生命里看到什么,学到什么吧,亦如我在远方想起自己母亲时一样的美好和温心。母亲的命运、生活、遭遇、爱心……同样的道尽了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最原始的美与伟大,那是一种生活的委屈,更是一种生活的坚强。
一个图腾一个民族,一种花一个故事,一个回忆一份思念,一个信仰一个心灵的寄托,传递的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