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爱
一、
楚楚是个洗头妹。
来武汉的时候,她16岁。
她瘦瘦的,怯怯的,站在店铺里,像一枝青稞花。
汪洋第一次见到楚楚是在那家理发店里,她非常勤快,不停地忙着为顾客洗头。
这家理发店是汪洋经常光顾的小店,在他上大学的正南端,午间休息的时候,他来到了这里。
楚楚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楚楚很容易脸红,给汪洋洗头时,她的脸红透得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楚楚不喜欢讲话,只是安静地洗着头,也没有笑容。
唯独对汪洋,楚楚才露出少女娇羞般的笑,楚楚很喜欢汪洋,也许是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息吸引了她。
汪洋每天都会去理发店里坐一会儿,默不作声地看着楚楚洗头,做头。去得多了,店里所有的人都看出了道道,汪洋喜欢楚楚了。
大学二年级,汪洋嫌大学生活没有情趣,太简单,加上楚楚已经对他有了些许的留念,每次他要离开的时候,楚楚那天双会说话的眼睛拧得出水来。
每次汪洋去之后,同行们就喊,楚楚男朋友来了。楚楚在汪洋的鼓励与帮助之下度过了枯燥的学徒时期。
一年后,楚楚的理发手艺已经与师傅不相上下,是这个店里工资最高的。
汪洋选择了离学校不太远的一间民房做为共同生活的港湾。当然,租住房子的钱全由楚楚一人负担。就这样,汪洋与17岁的楚楚开始了最浪漫的同居生活。
楚楚太爱汪洋,第一天,她将这个出租房打扮得像洞房,各个窗框上都贴满了鲜红的“喜”字。
汪洋好象对新房没有多大的兴趣,大多数就是安静地坐在书桌旁边,埋头做着功课。
楚楚每天晚上都静静地守着他,灯光印在他好看的额头上发亮,她爱这个男孩子,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楚楚没有读多少书,小学毕业就呆在农村种地,直到16岁妈妈对她说,孩子,送你出去学点手艺。
于是,楚楚从那个山野来到大都市。
二、
楚楚没有任何朋友。
汪洋高兴的时候,就会没完没了地要。每次都很疼,楚楚在黑暗中暗暗地流泪,但是她从来没有任何声音。
汪洋大声地哼哼着,使劲地揉搓她的小乳房。楚楚,你满足么?楚楚还太小,这个男孩子又太不懂得怜惜她。
楚楚全身心的爱着他,每天做着他最喜欢吃的饭菜等他回来。
楚楚最喜欢他枕着她的手臂熟睡的样子。
他和她的交流并不是太多。
他经常在家一天不说一句话她却是一往情深的爱着他,哪怕只是他中午匆匆的赶回来狼吞虎咽的吃顿饭,她看着他的样子就很满足
生气的时候,汪洋对她不理不睬。有时候甚至于嫌她不懂哲学,太简单。
她还是没有怨言。
日子在无声中流逝过去。
汪洋大学毕业了。
汪洋没有脾气,但是,他却喜欢在愁闷的时候抓自己额头的一指头发,使劲地揪。
然后,汪洋开始筹划着毕业分配的事情,开始变得常不回来。
楚楚的脸上始终带着一股乐于奉献的快乐,就像刚搬来与汪洋同居一样。从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埋头做着牺牲,勤恳地。
想着汪洋明天就要离开她去北京就业,楚楚的心里莫名的悲哀,她唯一担忧的就是怕从此与汪洋是两个世界的人。
汪洋将成为白领,楚楚永远是一理发的!尽管她也有梦,她想拥有自己的店子,可是,这些年的血汗全部花在了汪洋的身上,分文没有积攒下来。
夜深,楚楚躺在汪洋的身边的时候,汪洋只是一个劲地说,楚楚,等我在北京立住脚就来接你!然后,疯狂地要了她,倒头睡去。
楚楚睁着眼流了一夜的泪。
她依然爱着汪洋。汪洋却去了另一个城市。
楚楚继续理发,开始自己照顾自己,过一个人的生活。
三、
8月,北京的广交会上。
汪洋代表自己的公司在做着周密而有顺序的安排。
张俏俏代表重庆一家公司正好与汪洋近邻,两人都欣赏双方办事的能力。
张俏俏与汪洋一样,刚从大学毕业,她有着一头直直的黑发,脸蛋儿尖尖的,个头高挑。有那种人见人爱的模特儿气质。
傍晚,他们圆满完成任务。
汪洋说,一起吃饭吧,张小姐。
好的。她就这样答应了。
也许是因为汪洋的英俊,也许是因为彼此都来自于异地。
晚饭吃得很慢,因为彼此之间有太多的话题,俏俏向汪洋讲自己的童年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一个手里拿着玫瑰的女孩走了过来,先生,你女朋友真漂亮,买束花送给她吧。
他注视她。她的眼神里有一丝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汪洋接过小姑娘手中的花儿,递给俏俏。
谢谢。俏俏调皮在睁着眼睛说。
送她去旅店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多了一份默契。
广交会结束,两人由当初的陌生已经演变成一种非常的暧昧的关系了。
张俏俏明天就要离开北京,结束这儿的商务目的,她的心里生出淡淡的不舍与期盼,究竟是什么呢,她也不清楚。
晚上,她把玩着那部蓝色的手机。
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汪洋的声音。
俏俏,晚上有空吗?
嗯。
我来你这儿好吗?
好。
挂上电话,俏俏快速换上一件性感的睡衣。
汪洋离开武汉已经二个月了,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新的岗位上,没有体会到身体内部的需求。
今晚,面对性感的俏俏,他有些把持不住。
良久,在暧昧的灯光下是一对疯狂的男女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此时,汪洋完全忘记了武汉那个痴情的楚楚。
第二天,俏俏离开北京去了重庆。
四个月后,汪洋的工作做得很出色,深得公司赏识。
这几个月,汪洋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俏俏,每天晚上都要与俏俏讲很多情话才睡觉。
他却想不起给远在武汉的楚楚一个短信息。
汪洋有天接到了俏俏的电话。
传来俏俏虚弱的声音。汪洋?我感冒,正发着烧呢。
不要紧吧?他温和的声音。
高烧39度。接着传来俏俏一个劲的咳嗽声。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马上就来陪你!
四、
当晚,汪洋登上了北京-重庆的火车。
看见满脸疲惫的汪洋出现在俏俏的面前,她激动地躲在汪洋的怀里享受着巨大的幸福。
俏俏,我的宝贝,你好些了吗?汪洋抱着她问。
汪洋看到她因发烧而显得红通通的脸庞,他怜惜地抱紧了她。
别走了,汪洋,我需要你!她伸手抱住了面前的男人,带着娇喘。
汪洋为了心爱的俏俏抛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留在陌生的重庆。
俏俏说如果要同居就必须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她拿出父母亲给的一部份钱,再逼着汪洋拿出余下的钱在重庆买房子。
为了心爱的女人,汪洋再次去北京筹款,不知道他从哪里想的办法,总之,来重庆的时候交给俏俏三万元。
汪洋拥有了房子也拥有了俏俏。
汪洋找了一份工资很低的工作,相处久了才发现俏俏脾气坏。
每天下班回来,汪洋还要给俏俏做饭,有一次菜有些咸,不合胃口,俏俏愤怒地将桌子掀翻。
汪洋看着眼前的俏俏,想起远在武汉的楚楚,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惭愧的光。
汪洋在与俏俏相恋之后就将手机号换了,他没有告诉楚楚,楚楚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丝毫的地位。
同居一年之后,俏俏的工作很有起色,提升为部门经理。
俏俏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讲话的声音越来越高。
有天深夜,汪洋听见楼下的汽车喇叭声,他伸出头来。
他看到了一幕最不愿意看见的事实。
俏俏与一个更英俊的男人相拥在一起吻别!
汪洋直到此时才明白,俏俏并不爱他,唯一爱他的女人在武汉。而他却不知道珍惜。
俏俏开始躲避着不与汪洋亲热。
有次晚归之后,俏俏借着酒劲大骂汪洋,说他是一个无用的男人,没有本事,买不起汽车,洋房。
汪洋呆坐在一旁,用牙齿将下嘴唇咬出一排鲜红的印。
汪洋浑身颤栗着,狠命地抓着前额的一指头发。
汪洋开始反省自己,他的脑海里全是楚楚的影子,忆起楚楚四年来默默无闻的奉献,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已经有一年半没有与楚楚联络了。
他呼唤着楚楚的名字,踏上了武汉的路途。
在回武汉的列车上,汪洋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物,有一种被剥离的疼痛。
五、
回到熟悉的武汉,他有一种流浪了很久的感觉,听着浓重的汉腔,他很激动,恨不能马上就可以见到楚楚,他要补偿欠楚楚的情债。
他直奔楚楚打工的那家发廊。
女店老板看见他上前就是一拳,汪洋的嘴角流出了血。
汪洋没有看见心爱的楚楚,面对这一拳,他明白,楚楚可能已经离开。
他向外走的时候,老板将他请到里面,交给他一本日记。厚厚的白色本子。
老板红着眼说:“楚楚跳江了!她的这本日记是在江边发现的,警察按楚楚日记后面的交代交给我的。”
汪洋疯狂地奔跑,他面对江水嚎啕大哭??楚楚啊!你在哪里?
他跪在江边,两手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听江面上汽笛声声似楚楚在回答着,借着路灯,他开始急切地打开这本日记。
“汪洋,你走了,留下我孤独一人呆在这间房子里有什么意思呢?我想你,我舍不得你离开呀!……”
“汪洋,已经两个月了,你在哪里?为何连一个电话也不打?我怀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汪洋,你怎么不和我联系?你的手机总是无法接通呢?……”
“汪洋,老家来电话说妈妈遇上车祸,要我去与妈妈见最后一面。……”
“汪洋,因为怀孕,我丢了工作,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将来我和孩子怎么办?……”
“汪洋,我怕呀,双重的折磨让对生活产生了一种恐惧,我想离开这间小屋,却又怕你找不到我。……”
“汪洋,我母亲去世了,我为了等你都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我不是好女儿呀!我跪在江边,大声地嚎啕着,妈妈,女儿不孝,女儿没脸回来啊!……”
“汪洋,每晚,我只能孤独地呆在出租屋里大声地喊着你的名字,希望你早点儿回家,我害怕黑夜,害怕寂寞呀!……”
“汪洋,我相信你是一定会接我去北京的。我与孩子就是你唯一的希望。……”
“汪洋,你留下了一件毛衣,自从你走后我就陷入了无限的思念中,每天傻傻的等,痴痴的盼.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穿着你留下来的大毛衣感受你的体温,等你的电话.。……”
“汪洋,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了呢?我找不到你,孩子就要降生了,你在哪里?……”
“汪洋,还记得吗?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你找个借口让我接受直到视线变得模糊也好,我最怕的就是你失去了消息,我整夜都闭不了眼睛呀……”
“汪洋,我手中没有钱了,无法再呆在这间小屋,请你原谅我,我要走了,到我该去的地方……”
“汪洋,天亮了,我的爱却等不回来……”
日记最后面清晰地写着:请发现日记本的人将它交到武汉中山路48号阿梅理发店,谢谢!
汪洋泪如雨下,一滴又一滴全渗透进日记本里,字迹化开后,汪洋看见的是日记里的泪,他的心被活生生的拉扯着成了千万片,他震惊于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女子居然写得如此忧柔伤感,他明白这是楚楚对自己最真挚的爱情。
“你真傻!楚楚……真的,你为何要走这条路呢?”
他对着江面大喊,楚楚??
回答他的只有江水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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