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院实习小结
今天收拾自己的书包,抖出一张证:检察院实习证。
一眨眼,实习的日子,竟已经过去快一星期了。
应该有个小结什么的,纪念那些新鲜、空闲和有规律的日子。
检察院所在的大黄桥南路,并不是自己常去的地方。楼很简陋,与其隔壁正在热闹地装修的法院,以及走一段路即到的公安局形成较为明显的对比。厕所还是男女不分的。楼道很狭窄,两人并排走,若是稍胖之人,不免显得拥挤。一个一个办公室,就像是一个一个盒子。
我所在的科室是公诉科。在四楼。四楼的楼道口挂着这个科室的人员的照片,老少皆有,科长是个年轻的女士。一边是奖章。竟还有个全国性的奖:全国优秀青少年维权岗。
两星期的实习生活里,做的事情不多。提审、旁听、敲章、复印、看审查报告。大量的时间,我都是坐在位置上,看报纸。
余姚日报、宁波日报、浙江日报、人民日报、检察日报、东南商报、今日早报、钱江晚报、南方周末、特别关注、特别文摘、环球人物、法律与新闻……我的时间几乎都是被报纸杂志给日完的。
在检察院实习,中饭在食堂吃,饭票是自己买的:10元一张。菜还不错。但是,每次都要跟那些检察叔叔和阿姨挤在一张圆桌上,常常颇感尴尬。说话与不说话,都觉得压抑。
于是,后来,我们常常中午跑到外面去吃。并非贪便宜,只是贪自由。
一碗拉面,或一碗砂锅,然后随意地谈些琐事,轻松自在。饭后,若是阳光较好,即在街道或超市随便走走,打发中午一样无聊的时间。
提审是比较有趣的。
隔着铁栏,阅人间生命,倾听这些迷途羔羊的言语,心中能激起颇多好奇。
常常是在有阳光的下午,随指导老师坐车去看守所,下车走进那些阴暗潮湿的提审室。外面太阳再好,里面还是要打灯,穿的衣服,总嫌不够。
我是没有权力和能力讯问他们的。我就那样挺着身体默默地坐在桌前,翻那些案卷。那些死人的解剖照片,在他人看来应是恐怖甚至恶心的,我却觉得颇为平常,连老师亦觉得有些惊奇。有一个交通肇事案的照片,同办公室的黄老师说,他看完就跑到了厕所。而我看了下,并不觉得有多么恶心。难道我的心真的很冷酷,我很冷血?
在翻案卷的间隙,我会用眼神去读隔着铁栏坐在对面的犯罪嫌疑人的眼神,尤其是那些未成年的或比我年轻的。
有一个孩子,真的只是一个孩子,他的眼神给我留下了特别的印象。
犯的事是偷电瓶车,跟着一个比他大几岁的人。回答问题,总是怯生生的。不敢正视我们。眼睛常盯着地。偶尔抬头看我们的时候是,他回答后,老师正在记录的寂默间隙。所以,我是常看到的。
眼神里的那份幼稚、害羞和迷惘,是我不忍心看到的。我觉得他就是我邻家的一个小男孩。甚至,我感觉到自己儿时的一些影子。
这时候的他,真的应该坐在教室里,因为,孩子,你是93年出生的。
16岁的你,随父母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来到这片新鲜的土地,然而,你还没好好看,就进来了,进到这样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几天后,你又将穿着囚服,站在法庭上。
产生些怜悯之心。我不知道该怪谁。
那个两年前发生的打架斗殴案,因为有在校生的参与,且武器中枪、刀众多,显得颇为生动。不同的当事人口中说出的事件的面貌,有着不同的侧面。
那个下午,我的思绪竟沉浸在这个案件里无法自拔。
我想,看黑帮电影百部,也不一定比得上这一次的提审。那么真切、复杂、鲜活。话语中充满的陷阱、欺骗、驳斥,神情上的不屑、坚定、无谓,是电影中根本无法看到的。
旁听就有些乏味了。
闲得无事的我们,有时也会跟在指导师傅后面,去隔壁的法院旁听案件。
那些法庭审理程序是颇为繁琐的。但在法律人看来又是不可缺少的。
一个法庭,整个下午会开好几个案子的庭。
旁听席的秩序常常有点乱。有些不是来听这个案子的人,看法官在一遍一遍地调查11个当事人的基本情况时,已经有点不耐烦。对他们来说,这是废话了。
大部分刑事案子是被告人认罪的案子。法庭调查环节就是走过场的。
最有意思的自然是法庭辩论部分。如果被告人请了辩护律师,就会更有趣些。
这也是法律人自由发挥空间最大的部分了吧。
而至于别的敲章、复印和看审查报告的事,就更没记录的意义了。
还是说说里面的那些人吧。
在联系去检察院实习的事时,第一次是用电话联系的。电话那头就是余主任。余主任很好说话。一口答应我可以去。那是去年11月份的事了吧。
公务员考试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再次拨通余主任的电话。询问年前是否可以去实习。还是满口说好的。
星期二进去第一个见的也是余主任。我把介绍信给他,他把我带给许学姐。
之后,亦常在楼道口、办公室见到他。他是一个能带给别人欢声笑语的人。虽然,我想说,那些笑话有些俗,有点老套。
许学姐是我大一时参加的暑期社会实践队的队长,仅长我一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路上遇到,学姐总是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逢年过节,也总是少不了学姐热情洋溢的祝福短信。我是实习之前不久,才欣闻她也在余姚检察院的。一下子觉得检察院亲切了不少。
学姐带我认识了复印室和敲章室的姐姐。然后就把我带给了俞科长。
俞科长接触不多。一看即是年轻有为的样子,做事干练,分配任务条理清晰。跟海昌说,感觉有吴文雯的能干。
我待的办公室里有两位老师:何老师和黄老师。
何老师,有些年长,女儿已上高中,估计是40有余了。黄老师,仅仅长我两届。在检察院,也算是新人。
何老师,有些沉默寡言,有种与世无争的心态。遇事,淡定;遇好事,淡泊。虽然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是个顶好说话的人,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好亲近。所以,交流的话,还是与年纪相仿的黄老师多些。
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如果真的能考入检察院,很可能是何老师的状态。40余岁,仍然干着平凡的科员岗位,万事不争也不抢,上级分配的任务,踏实完成,做事独立,无需他人帮忙。发什么东西,不动声色,律师来了,递上烟,无声接过,继续看自己的电脑。闲下来,就是上内网,看看全国各地世界各处发生的新闻,偶尔心血来潮,就盯着屏幕给黄老师和我讲讲海地地震和美国武器的情况。
黄老师,就激情些。工作之余,常听他联系他的那些死党,安排周末或者晚上。也会跟我谈谈电影。
在他得知我公务员报的是检察院时,他说了很多关于公务员考试的事情。包括笔试和面试。作为过来人,他的经验是很真切的。从答题技巧到衣着,从心态到招考内部新闻,很多是我第一次听到的。临走那天下午,黄老师祝我成功。那一刻,我内心也是希望的。